白冥收起桌子上摊开的地图,往帐外看去,天不知何时已经蒙蒙黑了起来。眉宇透出少许急迫之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而且今日早朝之事,一直搁在他的心里,神色正经冷酷,情绪却一直在波动着,“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亥时”,柯志忠拍了下脑袋,才想起来,一整天为了讨论军情,居然茶水未进,如往常一样道,“不如这样,属下命人去准备些饭菜,将军你在此先休息片刻。”
“不用了,你负责一下军中之事,切不可因一时的胜利而松懈下来。完颜铁马,绝对不会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白冥太了解那个人,严肃的说道。然后,脸色沉稳,脚步却快速的离开了军帐。
“张平,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柯志忠见白冥快速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点困惑道。
“副将军,洞察敌情你比常人厉害,不过这个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张平见柯志忠一脸茫然,也未觉惊讶,毕竟知道此事的人,长安城也没几个,道,“听别人说,就在昨天,白将军的妻子回来了。。。人家小别胜新欢,哪有功夫陪你在这吃凉饭。”
“白将军已经娶妻?。。。可从未曾听他说起过,还真以为他只有白甚这个亲人。我还估摸着,再过些时候把自己的闺女介绍给他。。。话说,到底是哪个女子那么有福分,摊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柯志忠诧异,一个有家室的正常男人,怎么会三年都不回一趟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言,叫什么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前宰相相池别鹤之女”。
。。。。。。。
夜中,两盏昏暗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白冥远远的望去,脚却驻留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行。门前,池千草穿着单薄的衣裳,蹲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头枕着膝盖上,轻轻的睡了过去。是在等自己吗?。。。他冷峻的眉梢暗自嘲弄,池千草,你真会算计,等我一年,却让我足足等了三年。
似听到什么声响,池千草手指微微颤动了下,抬起头,正好对上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的白冥。站起身,迟疑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他面前,她不敢进,也不敢退。手脚有点冰凉,哆嗦了下,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
一件衣裳,不厚,却披在了她身上,耳边传来斥责的声音,“说过不用等我”。白冥擦着池千草的身子,走进了白府。
“我一时睡不着,也没有什么事做,所以才。。。”是那一年养成的习惯吧,一回到这里,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身上。点亮一盏灯,为了等一个,根本就不愿回家的人。大堂的烛火也亮着,不过桌上的菜却早已透着寒气,她的心,也有点凉。“你吃饭了吗?我去厨房把饭菜再热一下。”
“不用”,白冥拉开桌子坐下,呵止道。而池千草则站在对面,没有离开。
白冥拿起筷子,可手伸出一半,却停留在了半空中。四菜一汤,虽然出落得不像酒馆那么精致,家常菜也算有另一份滋味。只是,光线暗淡的桌面上,其中有一盘菜根,一盘菜叶,原本整棵的青菜,白色菜根和青色菜叶被一分为二。他手紧握着,侧头狠狠的瞪向她。最终,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句话没说,进了房。
冥冥千草情,被一份为二,情何以堪。。。。。。
池千草没有再叫住白冥,只是抽开身旁的椅子坐在了饭桌前,拿起被弯折得有些扭曲的筷子,把青菜的根和叶,一根一根的重新放在一个盘子中。夜阑人静的风声,似有谁在哭泣。
“千草。。。千草。。。”可能是昨夜着凉,而且没睡好的原因,池千草的头有点沉,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翻了个身,睁开迷蒙的双眼,不知何时,天已经大亮。
挣扎着爬起来,下床穿好鞋,然后向着门口走去。只是门一开,原本喧闹的声音顿时息了火,仿佛连刚才有的几声鸟叫也没了。
她努力把眼睛睁开,此刻诚寂云正站在门口,举在半空准备敲门的手顿时僵硬着一动不动,而眼睛却瞪得烁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摇了下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感觉远处有道更加锐利的目光透视着自己,身子经不住起了个寒战。却还是开口道,“寂云,你怎么来了?”
“我有允许过你到我家吗?”白冥话语中充满敌意,说完之后快步走上去,背对着诚寂云,挡在他们两人中间。眼睛却从一开始就未离开过池千草,炽热而又愤怒的瞪着,随时都有可能喷出熔岩把她烧个粉碎。
气氛有些微妙,池千草顺着白冥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瞧去,整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件单薄的衣襟领口敞开,下面的勾勒若有若现,她才猛然惊醒自己还未梳洗。感觉到一道比一道更加炽热的目光,她不敢去瞧此时的白冥,用手捂住领口,迅速把门关上,靠在门背后急喘着气。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来骚扰她”,白冥转过身,堵在门口,脑海中却还残存着池千草胸前雪嫩的肌肤,更是不饶的瞪着诚寂云,眼神冷冽到足以杀人。
“本郡王与千草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何来的骚扰之说。而且你凭什么阻止,三年了,看来什么也没改变,她睡左边,你睡右边,即使没有我,中间依旧隔了座大堂。。。堂堂一大将军,居然和夫人同宅不同床,你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诚寂云毫不示弱,眼中带着不屑。这场感情中,他从不觉得败给了白冥。心中愤怒,自己不甘的退出,而此人却依旧不懂得珍惜眼前的人。
“那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白冥心一阵隐痛,却未听到门后有动静。
“家。。。事,还真是动听,也就你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一不小心,差点连我都误会了”,诚寂云把‘家’字的声调故意提高,话语中不言而喻的满是讽刺之味。
其实,有些事,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是,却唯独被池千草忽略了。或许在见到苏青后,她能隐约觉察到些什么。
“寂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池千草穿戴好衣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完全不理会刚才两人的争吵。声音有些沙哑,头依旧有些沉。
诚寂云不客气的绕过白冥,见池千草眼袋微肿,脸色惨白,病怏怏的模样,心痛不已。可想要去扶住她肩膀的手,却被转身的白冥用力的挡住,“千草,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你看看,寒风入骨,就穿这么点衣裳。。。是不是那个人虐待你,说,我帮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