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你娘的惨死……桀桀”嘶哑的刺耳的声音交织在腥臭的气体中，一阵一阵扑面而来。混沌的世界变得有些清晰，她再次努力地向前迈步，一点点使劲全力抬起，脚下粘稠的液体渐渐变得稀薄，断裂。“好。”兮何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她迈开了第一步。可是正准备迈第二步，粘稠的红色液体突然变成藤蔓，绞缠了她，慢慢地一点点吞没，任她怎么挣扎，一点点淹没……
猛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脖子。突然，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勒出来的红色印迹，并且那些红色印迹用人眼看得见地速度一点点消失。嘴里淡淡的噙着些鲜血的味道。
会是自己给镯子喂血的缘故吗？
傍晚，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大地，府里女眷都为参加宴会而忙活着。赵妈也早早来到兮何房里，帮她修整。
“这次由太后主持的结环宴，名目上说是大宴群臣，实际上是为皇帝选妃，充盈后.宫。”赵妈一边为兮何梳头一边淡淡地说：“小姐，你想进宫吗？”
“不想。”一进宫门深四海，电视剧上演的也许还没有真实的激烈残酷。淡淡抬眼，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墨色的背影，那双馅人的眼睛。
“小姐有心上人了？”
“……没有”忙回神，离开赵妈视线，找一条素雅的罗裙穿上。
“小姐，你也快及笄了。”慈爱的笑着，像一位老奶奶：“如果我能看到你出嫁，我死也甘愿了。”
“赵妈~看你说的什么话。好了时辰到了，我得出去了。”
夜色如水，圆月瑞泽。微风拂拂，夜幕也跟着微动。心若深宫滴漏，放纵这水一般的月色漏进来，洗练心房。突然兮何心里很平静，平静地感觉自己似乎忘却了红尘，忘却了梦和一切，终能孑然一身，洒淡逍遥。
她和赵妈来到门口，安静地等着兮褚严他们。
“看，那是哪个府里的丫头？”兮娇一身火红，头上还带了一个红色的狐狸尾巴的头饰。
“娇娇，不要开小何的玩笑。”兮灵儿拍了下兮娇的头，笑盈盈的走过来牵兮何的手：“妹妹今天这么素雅，真像朵百合花。”
“姐姐像一株傲立的翠竹，更衬得你心性高雅。”兮灵儿一身浅绿，腰间系一条翠绿的腰带，衣襟和衣摆处有繁复的翠色竹叶花纹。衬得她肌肤如雪，滑嫩地要滴出水来。
“没劲！兮何，你真给我们家丢人！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还不如不去。”
“娇儿。”威严但祥和的女声响起，大夫人和兮褚严款款而来。
“大娘好，爹爹好”
“大娘好。”
“走吧。”兮褚严没看任何人一眼踱步上了马车。
兮何、兮灵儿和兮娇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路上兮娇对兮何冷嘲热讽。兮何只是静静的坐着，不卑不亢。而兮灵儿扮演起了和事老，说的好不热闹。
沉重的轱辘声伴着回音震动了车里三个女子的心房。
“请姑娘下车。”
三人一个个下车，随即一个小宫女就扶住各人的手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内，繁华似锦。金色的灯火映入河中，天河一片璀璨。女子们或浓妆或淡抹，或素雅或华贵。相互嬉笑打着交道，眉色里却没有什么会心之色。原来都是逢场作戏人。
众官员和正房妻子在宴会的左面就坐，而小姐们在右边落座。兮褚严是当朝右丞，权倾朝野，因而兮何她们的位置，最靠近皇帝和太后。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尖利刺耳的太监扯出最大分贝的声音成功刺破了这份轻松，所有人都肃穆起来。
兮何也盈盈低头屈身，坐在兮娇、兮灵儿之后，皇帝的耳侧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
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兮何猛的抬起头。在微光的剪影里，她看清了皇帝的侧脸。是他！冷祭。
金色的龙椅被灯火耀的晃眼，他一身明黄的龙袍，轻轻斜靠在龙椅上，冷眼睥睨座下的大臣。“今天是家宴，随便坐吧。”
他转头，她赶忙低头。
“开始吧。”淡笑。
“宴会开始~”男高音又一次拉回所有人神经。
宴会进行了什么兮何没什么心情去看，本来就不喜这种吵闹。向兮灵儿打了招呼，借口逃开了。七转八回，来到一个离宴会不远但还算安静地地方，静静的坐着享受这份恬淡。没想到冷祭竟然是皇帝。似乎碎了梦般，兮何有些许的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淡然，这本来就是镜花水月。
“你在这里干什么？”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缓慢而充满威严。
仓皇地转头，眼神落入玄冥的眼眸里，心里呢喃起点点涟漪：“民女叩见皇上。”刚要跪下，玄冥用扇子虚扶：“起来答话。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看向远方，掩了神色。
玄冥看着眼前，隐在月光下的少女。一身素雅的白衣，一瀑墨般的长发，一双星辰的眸子，一弯灵动的眼波，一抹娇红的唇色。五彩的胎记衬得她更唯美，更不真实。好像一阵风就要吹散。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兮何抬眼看向他：“皇上，你怎么不在宴会上？”眼前，他一身明黄，身上绣满了龙纹，把俊朗的面孔衬出威严和肃穆。负手凌然而立，有睥睨天下的自信和霸气。
“待会儿你就会知道。”抬眸望向天空，轻叹了口气“你觉得你爹怎么样？”他其实知道的，只是不想那么突兀。
“兮褚严吗？呵呵，很好，好得很呐。”嘲讽地勾起嘴唇，仇恨的看向一边。
故作疑惑地看向她：“你恨他？”
“他杀了我娘。”也许她撑了太久，她想要倾诉，想要依靠，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经历的一切。她没有哭，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回去宴会吧，”心里有些兴奋，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我要你和我里应外合除了兮褚严，你能做到吗？”
“皇上也要除掉他？”真没想到，宴会来对了。有酆朝的最高统治者的支持，除掉兮褚严不是什么难事。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先回宴会，我会派人给你说的。”说完不再看一眼，转身就走。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兮何掩了激动的心情，从容地回到宴会。
“妹妹，刚才去哪里了？”兮灵儿眼光瞟向远处，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没什么，就是一个人清静清静。姐姐宴会进行到哪里了？”
“噢，小姐们展示才艺。左丞女儿之后就是我们了。”
“姐姐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一首琴曲。”微微的颔首，有些女儿的娇羞。
“灵儿姐姐，该你了。”兮娇从台子上挪开眼“哎？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兮娇傲慢地蔑了兮何一眼。
兮何不理，在国宴上，不想和她起什么冲突，就自顾自喝起了茶。
灵儿弹的正是那曲兮何谈过的《幽兰》。沉郁的声音催生出空谷的优雅，淡然而静远。琴音袅袅，似裹胁着空谷兰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曲毕，场上所有人皆醉于此，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好。
“没想到，灵儿丫头的琴艺如此之好，看这酆朝之内也无人能及了。怕是这琴声里的心性，这俗世里没有几个人拥有了。赏！”太后眉开眼笑肯定地对兮灵儿点点头。
火红的兮娇上台跳了一支番邦的舞蹈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接下来是兮何，她从容地走上台。灯火下，细密的风扬起白色的衣袂，轻轻翻舞，墨发垂到腰间，其间点缀着黑色的水晶珠串，灯火下晶莹璀璨。抬眸，星子的眼和周围的晶莹交相辉映，活脱脱一个水晶做的女子。双手扯住衣袖，半遮面，转身做出小女儿的娇羞。唇齿开启，一曲昆曲《牡丹亭》徐徐传出。她的灵魂在二十一世纪时，最爱武术、古琴和昆曲，这个才艺对她来说，信手拈来。婉转低回似流莺，轻舞身段似仙子。所有人都不能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玄冥半眯着眼睛看着台下耀眼出尘的女子。隐隐的感觉，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尊贵和傲气，让人不可亵玩，只可远观。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征服她，驾驭她的渴望。但随即暗暗压了下去。
曲毕微微施礼。
“你是兮何吗？”太后问道。
“是”
“曲子很特别，不错。下去吧。”这个少女，还未及笄就这么让人移不开目光。红颜祸水，国之不幸。
兮何淡淡的退下，回到座位。
“真没想到，你还能唱出那样的曲子。”兮娇狠狠的瞪着兮何：“你很想入宫是吧？”。
“一如宫门深四海，我不想。”只是原本想弹首曲子，谁知被灵儿抢了先，因此只好唱了。
兮灵儿转过身，细细揣摩着这句话。但是抬头看看龙椅上耀眼的男子，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扭头，兮何正看着他。灵儿暗暗抓起了拳头，慢慢地松开。淡笑，回头继续看表演。
月到中天，表演终于结束。场面上的人都吊起了心。
“冥儿，你觉得左丞家的女儿怎么样？”
“温婉贤淑，大方得体。”
“右丞的三个女儿，你印象最深的是谁？”
兮何放着的心突然悬了起来，面不改色却屏息听着。
“三个女子都各有特色，孩儿印象最深的是兮灵儿和兮娇。”
“很好。”
后面的对话兮何不再听。只是稍稍有些心动罢了，淡淡笑笑不再留意。
宴会最后，玄冥在母亲的提议下收兮灵儿为慧妃品位最高，左丞之女为淑妃品位其次，品位第三。另外还收了几位修容，婕妤和美人。兮娇和兮何都落选。
“皇上，后为空悬已久，请皇上立皇后母仪天下。”兮褚严走出来迈腿就跪。随即一片应和之声，让玄冥有些下不来台。
“冥儿，兮丞相说的也对，你真该选个皇后了。自古婚配都是听父母的，这个婚事母后帮你选了，众卿家，这算不算干预朝政啊？”
“太后所言甚是，今天只是家宴，做父母的为儿女安排婚事，理所当然，怎么会是干预朝政？”兮褚严谄笑道。
“母后，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办？”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但是，外戚专权他迟早是要办的。
太后轻轻扫视一圈：“我特别喜欢灵儿丫头的心性，长的也标志水灵，母仪天下之人非她莫属。”
他转头看向一身淡绿的兮灵儿，她娇羞的低头，不敢直视一眼。玄冥说道：“就听母后的吧。”
兮何坐在他耳侧后，细细的品味眼前的美食。他对她，紧紧是吸引罢了。玄冥中途离场，应该是不想看到兮褚严和太后一唱一和吧？呵呵，他让她帮忙除掉兮褚严，是为了收权。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