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第一次去丈人家喝酒,很快三个舅子就让他灌得醉眼朦眬,一齐要缴械投降。赵九刚刚喝出兴致,将茶杯磕在桌上说:“喝,不喝是舅子!”三人又勉强与他对一杯,一个个倒在桌下。这时,赵九才两睛放光,连呼:“拿酒来!”岳父怕他喝醉不再拿酒。赵九哇哈一笑:“刚管了半饱就不管啦!”说得岳父脸发紫,只得拿酒来,一人斟上三杯吼道:“喝,不喝是丈人!”赵九胜似闲庭信步地喝了。岳父喝过三杯就摇晃起来。赵九见状,乐得手舞足蹈,说:“醉煞你个丈人!”
赵九课讲得好。一日,兄弟学校请他去上示范课。赵九呵欠连天地去了。那家学校校长见他一副瘟鸡的样子,非常着急,因为听示范课的通知早已下发给老师,他要病倒如何是好,便问:“赵老师,您身体欠佳,去医院打打点滴吧?”赵九怏怏不快地说:“打点滴管啥用,肚子痛,有酒吗?”校长连说:“有。”于是,拿来“兰陵陈香”。赵一见,两眼放光,倒一杯泼进干涸的喉咙里,舒畅地“啊”一声,那酒优雅地叫喊着,撞出无数火星,脸上就有了红色,再一杯,精神焕发。他备一阵儿课喝一杯酒,越喝越精神。临上课时,又一连喝了两杯,直喝得二目炯炯,走向讲台,只几句话,就把和他陌生的学生情绪盘活了。他和学生默契配合,别开生面的点拨引导把《翠鸟》讲得形态逼真,叫声清脆。他的讲课声如一颗颗珍珠染着芦苇的清新,带着湖水的甜润,噼噼啪啪落入学生的心田,点亮学生的眼睛。他真的是手持金钥匙巧妙地开启着每一个孩子混沌封闭的灵魂。有这样的教师再愚钝的孩子也会成为天才。赵九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讲台,在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簇拥下回到办公室。赵九一坐下,人整个委顿下去。校长为赵九给大家上了一堂意想不到的高水平的示范课兴奋不已,连连喊叫:“拿酒来!”
赵九酣畅淋漓地喝一阵酒,执意要回他的学校。校长怕他酒后走夜路不安全,要他住一夜再走。他红着眼说:“怎么,怕我醉了?我没醉!”叫着,骑车昂然上路,呼呼生风地行一阵儿,突然连人带车摔进沟里。路上已绝人踪。过了很长时间他醒来,挣扎着前进。夜色乌鸦一样团团涌来,黑得难辨东西,赵九跌跌撞撞,转悠半夜,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疲软得再难走动,走不动也得走,天亮还得给他的学生上课。酒酒酒,赵九需要酒。深更半夜上哪里弄酒?这时,他摸到尿湿的裤子。裤子上的酒香,伴着尿臊一起钻进他的鼻内。他急忙脱下裤子聚拢来吸吮一阵儿,很快有了精气神儿,慢慢立起,瞪大双眼,看天看地,终于辨明方向,回到学校。
赵九醉酒不耽误工作,醉酒把语文课还能讲出花来,简直神了。
赵九渐渐有了名气,示范课讲到县里、市里。一次,省教研室慕名请他给全省小学语文骨干教师上示范课。赵九无根枯草一样晃晃地去了。负责人一看,大失所望说:“你这样的身体能行?”赵九信心十足地说:“没问题,只要有酒。”教师上课是不准喝酒的;可看看赵九的情况特殊,负责人只得答应他喝一点儿。他喝一点酒就开课,驾轻就熟地把明亮的犁铧,犁进纯洁的土壤,精妙深刻地将饱满的种子播进稚嫩的心田;可那一点儿酒对他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课讲到一半,他体力不支,身子抖起来,肚子也疼。他连连告诫自己,要挺住!可他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冷汗淋淋,下课铃声一响,就轰然倒下。
赵九被送往医院,经大夫诊断,肝里生病。大夫要他住院治疗,他惦记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住院。
他怀揣酒瓶,又走进学校,喝一口酒,冲着欢呼而来的学生喊:“孩子们,我回来了,上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