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似乎是有什么湿湿的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她不禁蹙着眉用手抹了抹,拇指上显然有了湿意,她停住脚抬眼望了望天,一滴水滴竟调皮的滴进了她的左眼里,轻轻闭起双眼,莫清寒缓缓的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绣着桃花的手帕慢慢的擦拭了下自己的眼睛,只是雨似乎越下越大,细小的雨滴不断的落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衣袖上,绣鞋上,莫清寒真是懊恼自己,方才明明出门的时候有带雨伞,偏偏将将看美人时不知何时给她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正在自责之际,莫清寒却感觉上空的雨势怎么小了些,不禁好奇的望着头顶,只见入目出居是一片白色印着粉红芙蕖花的天空,一股淡淡的清香渐渐侵入莫清寒的鼻子里,还未等她转过头来,身边倒传来了一个好听略带调笑的声音:“这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果然是件无比美妙的事啊,古人诚不我欺,诚不我欺。”说着竟似要抱住她的肩,莫清寒忙惊恐的与他隔开些距离,雨点却趁势打在了她右边衣袖上。
徐子茂好笑的摇摇头,宁愿淋雨也不愿离他近一些,真是谨慎的丫头,再看看那张太过平凡的人皮面具,突然倒也觉得挺配她性格的,真是谨慎到呆滞。
只是苦笑间他还是不着痕迹的将雨伞往她那边移了移,这样,雨水也就淋不到她了。
莫清寒没说话,但是心里却是很感激他的,跟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的慢慢走着,脚步哒哒,踩在这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街上竟升出了些许幽远的味道,透过朦胧的夜色看路边摘种的棵棵杨柳,斜风细雨连绵吹打着柔嫩的柳枝,发出了些沙沙声。气氛出奇的安静,她甚至都能听见身边人浅浅的呼吸,不禁有些想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那个,子茂,为何那个周小姐没跟你回来?”只能搜肠刮肚的想到这个令她好奇的问题,两人不说话这样在雨中走着,她实在觉得很别扭。
徐子茂不看她,只是径直的走着,也不说话,莫清寒突然就觉得很败兴似的,想着是不是方才她下意识的躲开有让他感觉到不舒服,所以不想和他说话?
罢了罢了,还是快些安静的回到客栈就好。
“她明日自会寻来。”
这突然一声,着实吓到了莫清寒,直想翻白眼,他这到底是在闹哪样,不知道会吓坏人的啊,真是讨厌。
有些懊恼的捧着双颊,轻柔的摩擦了一阵,却发现脸上似有松动感,她皱着眉继续摩擦着,这松动感倒越发明显。
偏头朝身边人看了一眼,徐子茂差点笑出了声,这傻丫头双手不断摩擦着自己脸颊,那张呆滞的人皮面具似出现了一丝褶皱,况乎在这静谧的坏境下,按理说旁人看这揉脸的场景倒还有些渗人,但看在徐子茂的眼里,却单单只有好笑,而且当事人还在一脸正经的揉脸,太滑稽了。
莫清寒无感徐子茂的鬼心思,脑子里却是有些困恼,这人皮面具好是好,就是一遇水就容易松动,虽不至于脱落,但贴在脸皮上实在是很难受,真想摘了它,但她又下意识的有些顾忌身边人,虽然,虽然此人是阿离的旧识,但是与她又不是很熟,她还是有些害怕,况且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好。
算了,不揉了,忍一忍就好了,不禁又有些自责自己当初就该好好护着雨伞才是。
徐子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憋笑着指了指她的脸。
“清寒,你的脸.......歪了。”
莫清寒一惊,顶着这张有些松动的人皮面具呆呆的望着徐子茂,说是呆呆,其实也只是那人皮面具,实则她本来的脸早就因这句话黑了大半。本着反正也说不过他的姿态,莫清寒强装傲慢的快速转过了脸,对!就该这样。
“噗。。。。。清寒,要我说你干脆暂时取下这人皮面具,这沾了水自然是不太牢靠了,带在脸上反而不舒服,况且啊~”拉长了音,似在勾撩她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没错,莫清寒绝对是一撩就上钩,还似小绵羊的问了句:“况且什么?”她就是很好奇。
羊已上钩,他岂有不说的道理?
清了清桑,徐子茂似是很纯良的老实回答道:“况且清寒,老实说如你再稍带片刻,我敢保证你明日脸上一定会起小红疹~”
停顿稍许,徐子茂还似好心的提醒着:“而且啊,这疹子不起个三五天估计是不会消退的,恩恩,我道女儿家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就不知清寒珍不珍惜了。”说着还是难为的咳了几声。
虽然他的话半信半疑,但阿离确实说过沾水带会起小红疙瘩,三五天虽不至于,但要她顶着小红疙瘩的脸再带面具也着实很难受。
思量间她慢慢的揉搓着人皮面具的两侧,不稍片刻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俨然被她捧在了手心,不禁有些抚了抚有些僵硬难受的脸,这人皮面具带久了,自己反而还有些不适应了,总感觉脸上空空的,没个遮掩。虽然取下的一瞬间确实感觉清爽了很多,但是身旁的那道目光能不能不要这么热切啊!
徐子茂只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许是因着这朦胧夜色?他竟觉得她取下面具的一瞬间他的心都快停止呼吸了。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她就像一汪泉水,清澈,纯净,且美好。
如墨的秀发,想是沾了些雨水,此时正服帖的垂直腰间,更衬着腰间的纤柔
美人似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徐子茂却觉得就是这低头的瞬间美不胜收。
秋水弯弯下,是小巧精致的鼻翼。
竟有一丝的错觉,芙蕖纸伞下的那张脸似晶莹到透明,如桃花般嫣红的唇瓣此刻已紧抿,似娇似羞,美人一身月白色长裙,配着这张好看清纯到极致的脸,真真是圣人也会心神荡漾一番。
古人常赞叹美人如玉,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果真是如谪仙般灵秀芳华的女子,饶是瑶池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相比徐子茂眼里的痴迷,莫清寒倒是淡定了许多,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子茂一直面对的是她那平凡无比的人皮面具,这次摘下面具看到她真颜过后,因着有比较才会有美好,所以子茂会如此惊讶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将将一想,莫清寒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话说美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就觉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但莫清寒却单单没有这种自觉,她总是会为自己寻得众多借口来掩饰别人对她容貌上的赞叹,总觉得自己虽美,但也只是个平常美人,所以别人赞她极美的时候,她也只是当时娇羞一下,万不会认为自己真如别人所说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
迎着连绵细雨,一路尴尬走来,莫清寒总算瞧见不远处牌匾上映着的四个有些灰暗的大字:招来客栈
顿时安下心来轻轻的吁了口气。本就觉得孤男寡女共撑一伞已是逾越了,如果还生出些尴尬的情绪那就有些不大妥了。
一走过客栈门槛,莫清寒便急忙向徐子茂辞了行,步履似轻似急的便上了楼踱回了自己的客房,一进门,才算舒了口气般的坐在了桌子前,右手端起桌上的茶壶便缓缓的倒进了小巧玲珑的青色茶杯中,顿时茶香四溢,仿佛飘满了整间客房。
轻轻将茶杯递至嘴边,莫清寒闭上眼睛品茗了一番,味甘甜似有些涩味,待喝下去又感觉回味无穷,果真是好茶,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居然还有如此好茶,不简单,但一想着这间客栈可是子茂开的,有这好茶似乎也说的过去,毕竟单看子茂就是个人才,才貌翩翩,智慧过人,相信品味也差不到哪去。只是,这般出众的人才为何甘心委身于当个小小客栈的掌柜?他是真的不慕名利生性淡泊还是另有隐情?这人虽心性隐蔽,但好歹也是阿离朋友,莫清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暗自生疑的好,毕竟,看他虽经常言语轻佻,但也算光明磊落,况且也并未为难过自己,恰恰,对她反是很温柔。哎,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莫清寒不作他想不禁又多灌了几杯茶,俗人一个,好茶只当解渴,真真是浪费这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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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站起身,莫清寒轻轻的拍拍脸,不想了不想了,她该早些洗漱上床休息罢,毕竟明日要早起赶路。
“姑娘,小的给您送来洗澡水了。”
门外清亮的声音传进了房间,莫清寒听出了是店小二的声音。
“有劳小二哥了,我这就给小二哥开门。”说着慢慢走到了房门口,纤手轻拉门框,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抬眼,便对上店小二似有些惊讶的目光。
莫清寒疑惑的看着店小二,怎么了?她脸上可沾了什么东西?不由的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小二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听她说话,店小二却更是疑惑了,只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她,然后小声的说道:“姑娘你....真是这间客房的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