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苦笑一下,每次秦玉容让她在跟前侍候的时候,燕飞扬都是温文有礼,虽然他也有对她笑,但那笑容总是疏淡而客气,哪里有男女间的情愫。
“哪有的事,别再说了,要传到小姐耳边,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绿意阻止绯痕说下去。
俩人不再说话,一下子静默了。
绿意默默地想着心事,她自从七岁开始跟着秦玉容,秦玉容闯祸她顶罪,秦玉容不爱念书,便让她代写字,代抄书,代作诗。作得好得了先生夸奖,秦玉容便又妒恨,背地里整治她,用针扎、用手掐,全在身上别人看不到的部位。
以为熬到秦玉容出嫁就好了,谁知又被陪嫁过来。秦玉容奢侈虚荣、浅薄无知,燕飞扬不喜。秦玉容开始便故作贤良,让她和绯痕上前侍候,背地里又总怀疑她俩勾引燕飞扬,一个不顺畅,便拿二人出气。
昨晚燕飞扬又未归府,秦玉容心里火大,今早便借口她端来的水凉了,骂她总想着勾引爷,没心思侍候,罚她剥了厚衣裳,着单衣端着水盆跪在院子里认错思过。
还好燕飞扬为她出头,不然就要生生冻死在这数九寒天。
她不敢再奢望什么,能遇上燕飞扬这样的主子,她已经很知足了。只是绯痕,那丫头心性高,只怕是还未死心。
人各有志,谁也无法强求,自己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罢!绿意想了一回,合眼也就睡了,两人一夜再也无话。
室外,飒飒刮起了风,就在出征前夜,京城下雪了,恍如扯起漫天的飞絮。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天色已亮,雪花犹自飘飞。
北郊城外,一个个将士如标枪般屹立,盔甲征衣上转瞬间就铺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宛若一列列的石雕,只有口鼻间呼出的白气证明他们是活人。
东北部靖国来犯,西北部蒙国入侵,边关急报频传。二十万将士肃穆静立,看祭台上皇帝祭拜天地,为伏龙国和即将出征将士们祈福,只等祭祀结束,即开拔边关抗敌。
此时,一支铁骑已悄然离开京师,一色的玄甲黑马,暗沉如深夜魅影,只有刀剑不时发出森寒摄目的光芒。
铁骑训练有素,马儿疾驰无声,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似一道道黑色的闪电掠过。
虽不能说关山度若飞,一日疾驰数百里也是有的,到了夏州,燕飞扬终于下令让队伍休息一下。经严酷训练出来的铁骑,人可以不累,但马儿总要歇歇,补充些草料和水。
赵十一蹭到燕飞扬身边,嘴巴嘟囔着:“这里叫什么夏州,我还以为比其他地方暖和点儿呢,还不是冷得要死的鬼天气。”
“怕冷干嘛不在你候府呆着!没人要你来!”燕飞扬面无表情地说。
“嘻嘻!在家多无聊,我还想跟你去看看你的美人长什么样呢?”赵十一笑得不怀好意。
燕飞扬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美人?胡言乱语!”语气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赵十一缩缩脖子,说道:“小蚊子,小桔子,你们俩敢不敢和我打赌?我担保你们爷这趟一定会去找一个女人,你们信不信?”
看见燕飞扬的黑脸,瑞文、吉武哪里敢拿他们的爷去打赌,只好在旁边装着没听见。
瑞文听着赵十一这话,心里犯起小小的嘀咕,说起来这爷自上回从边关回来,好象是有些不对,时常见他无缘无故沉思着,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个样子以往还真是没见过。
瑞文作为燕飞扬的贴身随从,燕府后宅的事他自然也知晓不少,爷对家中如花似玉的少夫人都不放在心上,莫非外头真的有人?想到这点,瑞文看他主子的眼神也有些诡异了。
自家这位爷,外表俊美,自小倾倒京城无数芳心,从未见他对谁家佳丽上心过,真不知道他看上的是怎样一个美貌无双,或者是优雅脱俗如仙子一般的女子。
他们在暗自揣测,燕飞扬却不理会他们,兀自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雪花犹如扯棉絮般下个不停,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些,大雪封山,河水结冰,她不能上山,也捕不了鱼,她在这冬天靠什么过活?她的被子那么破,能不能遮寒?自己应该把银票偷偷放在她小屋的。如果在这冬天她没有吃的,又冷又饿,他的心突然抽搐起来,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敢想象她踡着瘦弱的身子,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或是她冻死或饿死在小屋中,小脸犹自带着微笑。
不会的!自己乱思乱想什么,她那么聪慧,说不定现在过得很好。想起离别那夜她小花猫般可笑又可爱的脸,骄傲而坚持的眼神,似乎有点想见她了,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唇角向上扬起弯弯的弧度。
他不知道,他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全落在某些人眼中。大大的不正常!大大的猫腻!不只是瑞文,连一向木讷的吉武也忍不住侧目看着,赵十一更是在一旁兴奋地朝瑞文和吉武挤眉弄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一匹快马疾驰而到驿站门口,马上的人翻身跳落,旋风似的冲入来,单膝跪下,“将军!边关急报,东北边关失守,靖国大军已然入关,正向青州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