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却是在说我闺训不严了!
宋家小姐又慢条斯理道:“靖安侯府家大业大,想必总有疏漏的时候,李姐姐说得对,舒三小姐即将独赴南荆,更应严守女则,莫要丢了侯府的脸面啊。”
云罗气结,却被我死死拉住。
“哟,三小姐身边的丫环可是有什么不满,侯府这么多人,怎么这个这么不懂事。”
我扬起一抹淡笑:“二位姐姐不必担心,亦娴世家抚养,自幼又在京都长大,沐浴皇恩,言行举止,自当不会让长年待在小地方的人看了笑话去。亦娴今年方十五,婚嫁之事做不得急,倒是二位姐姐,有十八了吧。”
李宋二人听出了我的意思,面色难看起来,也有几分诧异,想来是一直听说我性子弱,不太应事,方才觉得我好欺负吧。
我接着冷笑道:“二位姐姐身份不低,又待字闺中,我本以为二位皆是自恃身份之人,却不想二位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他人婚娶之事,开口男子,闭口女则,也不知羞的么!”
最后,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世上竟还有如此自甘堕落之人,亦娴今日受教了!”
她们二人脸上青青白白,李家那位更是死死攥住了衣裙,显然气得不轻,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面无表情拂衣甩袖,行礼流畅:“天色已晚,二位姐姐高贵美丽,还是不要在这山间呆久了的好,”我轻轻一笑,漫不经心,“万一有什么宵小之徒……”
候在不远处的家丁动了动,弄得树枝飒飒作响。
“不牢三小姐多嘴!”李家小姐飞快道,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拉住了宋家那位,“宋姐姐,我们走!”
我目送她们消失在桂树深处,不由轻吁了一口气,呆坐在琴前。一面心中郁结,一面又为能暂时离开这些而庆幸不已。
“舒三小姐今日真是叫本王打开眼界了。”忽有一人自身后朗声笑道。
身周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参加长陵王殿下。”
是凌澈!
他,他怎么总是突然出现!我惊大了双眼,忙起身行礼。
他略一抬手道:“在外头不必如此多礼。”话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每次看见舒三小姐,似乎总有惊喜啊。”
心中哀叹,完了,他一定是看完了全程。无奈之下,我只能讪讪道:“是殿下神机妙算,总能找准好时机。”
他但笑不语,踱到琴旁,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鞋面,停在了我的琴上。
我咬了咬下唇,飞快把鞋子隐在裙裾里,脸一下热得发烫。
他信手拨了几个音,唇角又勾起了几分,从我这个角度看来,像是,像是……邪笑?
“本王从未想过亦娴小姐竟是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对侧妃一事,本王如今,”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却盛满了笑意,“十分惋惜啊。”
他,他这是在调戏我?
我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瞪得滚圆,耳朵也烫起来了。
怎么可以这么不淡定啊……
他瞧见我一脸呆样,竟然笑出了声:“你这个样子,哈哈,真是可爱极了。”
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过,不同于以往矜持而疏离的微笑,这一笑来得更真实亲近,让那本就俊彦清雅的脸更加明朗了起来。
我不禁喃喃道:“你笑得真好看。”
此语甫出,便觉失礼,他也仿佛惊倒一般霎时消散了笑意。一时无语,只有林间山鸟的叫声嘤嘤咛咛。
“侧妃之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下么?”他问道。
“不用了。”我轻轻摇头,毫不犹豫。
“难道你”他迟疑了一下,“不在乎?”这话委实冲动了,他露出些懊恼的神色来。
我极目远眺,山高水长,海阔天空。
“说不在乎,是可能的。”我轻轻笑起来,“王爷,臣女从来不是什么勇敢的人,没有办法这么快释怀,更不可能马上再去接受一次。”
他静静看我,眸底如墨深沉。
“其实我很感谢尹公子。他让我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曼声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漱玉还曾为这句话笑过我。但现在,我想去实现它,哪怕世事无常,前路渺渺。王爷,臣女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些,但这些并不是现在的我想要的。”
“所以,请原谅亦娴的无礼。”
“你要去荆州?”
“恩,江南人杰地灵,风景如画,除去了京中的种种束缚,或许臣女真能在那里达成所愿也说不定。您说呢?”
这一番话,确实真正说出了我心中从未与人说过,更不可能与一位王爷说的话。我我却说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话甫一出口,我的心也轻快不少。景能怡人,或许正是有了这山水美色,我才能一吐为快吧。
思及此,我不禁微笑起来,朝凌澈拜礼。行动之间,裙裾飞扬:“王爷,臣女就此别过。王爷善意,臣女即千里之外,亦会日夜感念。”
话毕,竟是不待他回答便转身离去。余落花流水,风光无限。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这京中诸事纷繁,真真是与我无关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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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送凌澈告白小花絮兼第二卷预告:
“阿姝。”他轻轻唤我,温柔的仿佛绒羽,颇有几分勾人心魄的味道。
“嗯?”有浅浅的热从颈子边慢慢爬上来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的心砰砰直跳,有一种甜美的预感在大脑里来回冲撞,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禁锢闯出去。
已经一片空白了。
他右手轻抬,挽起我一绺垂发,眼睛直直注视着我,那眼底似风云翻涌情意无限,又似深潭老井沉稳坚定:
“那么,我能不能成为你的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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