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下午王然早早地到了学校，走进教室，孙新伟、袁依梦、余晓晓和赵亚丽还有其他八、九个人已经到了，他看了看后墙上挂的时钟，3：40，还好没迟到。
余晓晓问孙新伟：“怎么安排的，一会儿谁扫哪儿？”
“我哪儿知道，等‘领导’来了，”他嘴巴朝张志高的座位努了努，“看怎么分吧。”
袁依梦说：“张志高已经来了，又下去了，说是去老师那儿拿报纸。”
余晓晓说：“哎，对了，咱们今天干完大扫除明天的卫生就不用咱们组了吧？”
袁依梦犹疑地说：“应该是吧。”
孙新伟摇着头说：“不用，哪儿能今天扫完了明天还让咱扫，肯定不用！”
余晓晓不放心地看了看他：“一会儿再问问班长。”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进来了，有第二、三组的也有其他组的。快四点的时候张志高拿着一沓报纸和几块抹布回来了，他看了看教室里的人，说：“还没来齐啊，那些人都怎么回事，班主任说好四点的嘛！”顿了顿又说，“咱们先扫吧，等那些人来了再说。”
余晓晓问：“怎么分呀？”
张志高说：“趁这会儿人少，咱们先扫教室和清洁区，省得一会儿人进进出出地麻烦。
余晓晓问：“咱们今天扫完，明天就不用扫了吧？”
张志高说：“明天早上第四组。”
余晓晓笑道：“好，好。”说罢，斗志昂扬地过去拎上水桶。
刘蓉满脸细汗，小跑着进了教室，看看墙后挂的时钟，喘了口气，笑道：“57了，我52从家过来，还好没迟到啊，累死了！”
张志高笑道：“你赶得正好！”
刘蓉看着大家手上都拿着家伙，问：“我干什么？”
余晓晓喜欢这个一身洒脱，满面笑容的女孩，便有意结识，笑问：“跟我一起去拎水吧？”
刘蓉说：“好呀！”说着，过去拉上余晓晓的胳膊，两人一起下去了。
叶晓阳还在座位上做作业，王然不愿接近他，上凳子的时候就绕过了第四组中间的几个，想着待他走了之后再过去。可是王然把其他地方的凳子都上完之后叶晓阳还是没有走，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上那几个凳子，把第四组中间南边的三个凳子上完之后又绕到北边去上剩余的两个凳子，上完之后叶晓阳仍然不动，王然想喊他起来，犹豫了一下又作罢，转身去墙角拿扫帚。
叶晓阳早已看到了王然在上凳子，本来已经要走了，可是看到他故意绕过自己身边的凳子，便也就故意坐着不起，心想，你生气不理我，那我也生气不理你，就互相耗着吧，倒要看看你不喊我起来怎么扫地。
没想到王然把其它地方的凳子上完之后径自走开了，心里便生出被轻视的愤恨：这个王然刚进班的时候不长眼把我的鞋给踩掉了，乔老师点名演板时把头低得紧紧地，给班长背课文每次又装出一副艰难苦楚的样子，整天要么垂头丧气要么木木呆呆的，就这么一个人也敢不屑我！
于是他猛地站了起来冲王然嚷道：“没见我在这儿写作业的嘛！”
王然惊愕地回过头，看到叶晓阳那张五官端正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一时间内心慌乱，不知所措。
教室里在后面上凳子的人、已经拿了扫帚扫地的人和散落在四周窗前擦玻璃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诧异地看着他们俩，看了两眼，见两人再无什么动静，便又各自忙起来，有忍不住好奇的，一边干活一边不时回头瞧。
王然痛苦极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叶晓阳接触就是为了使两人不再发生冲突，可是冲突还是来了，他心里直觉得两人之间的仇恨似是不共戴天的，要不然为什么一靠近就会发生冲突？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叶晓阳了，无论是要钥匙时他的愠色、体育课时他的喝斥还是现在他的愤怒，王然都难以找出合理的理由，只能认为是他脾气太暴。王然惹上了一个暴脾气的人，而他自己从未与人翻过脸说过狠话，甚至都很少与人生气，他做不出狰狞的面目与叶晓阳针锋相对，也不知道怎么去平息这场冲突，他像一个失去知觉、没有思想的木头一般呆呆地站着。
叶晓阳也一动不动地站着，紧盯着王然的脸，他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王然心里的打算，是要吵架还是要打架，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那张脸上既无横眉冷竖也无低眉顺眼，而且王然看着自己的双眼竟是那样地平静，平静地近乎冷酷，冷酷地近乎麻木，他琢磨不透王然心中所想，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怎么了叶晓阳？”
两人一齐看过去，是刘蓉在问。
刘蓉没有笑，在王然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没有笑容的刘蓉。她脸色严肃，愠怒而不张扬，关切而不掩饰，坦荡如斯，令人又敬又畏。
王然低下了头，刘蓉的表情让他既惭且愧，他不知道此时大家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无辜、愤怒还是畏缩？大家对他是同情、失望还是鄙夷？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可怜，他更不想要别人的鄙夷，因为他不是个恶人。他只想要平等的尊重，可是他陷入漩涡不知道该怎么摆脱，遑论别人的尊重？
叶晓阳气呼呼地指着王然诉道：“我在这儿写作业呢，他……他把凳子‘啪、啪’地往我边儿上放！”
张志高说：“我们打扫卫生呢，你还写什么作业！”
叶晓阳嚷道：“打扫卫生你给我说一声我就出去了，不用在这儿‘啪、啪、啪’地上凳子吧！”
刘蓉不高兴道：“上凳子怎么了？打扫卫生不上凳子行吗？别人知道要打扫卫生都出去了，你还要专门给说一声啊？你先出去吧！”
其余几人也纷纷劝他出去。
叶晓阳哼地一声撞开王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