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赐婚天下知,沈裕两府态不明;
无盐天仙还未清,焉能配得真英雄?
赐婚亲王府,沈家,眼红了多少名门望族。十九岁高龄无盐名声在外,赐婚年轻有为玉树临风的裕亲王,沈依依,嫉妒紫了无数女子的双眸。
赐婚以来,沈依依心情就从未好过,三世宏愿一朝幻灭,是个人也高兴不起来。坐在后院沈家祠堂外,危险地盯着供桌上香炉下的庚帖,三日以来,第数万次压下冲上去毁掉它的冲动。看着门可罗雀的祠堂,沈依依对青国的压贴十分不以为然。人家压贴是压在灶前香炉下,看三日内有无打破碗、起火走水等不吉利的事,预测婚姻和顺与否,有大不吉利则不再卜吉(即合婚、合八字)。青国在祠堂压贴,虽有告慰祖先之意,但人迹罕至的祠堂,百之九九无事发生,怎能预测祸福,完全流于形式。
刚接圣旨那会儿,沈依依气疯了,大不敬的话没经大脑就那么蹦出来了,后来想起还是有些小后怕的,不过幸好上头那位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脑子清醒了,沈依依知道这一回是逃不掉了,不得不嫁,沈家树大根深,一切荣华也是皇上给的,沈家可以骄横却不能忤逆。君是君,臣是臣,沈依依是个明白人。
沈依依努力的往好的方面想:那秦守疆虽说只是个正二品的西南大将军,可好歹是个亲王,亲王是什么,是比一品王爷还高一级别的超品王爷,皇亲中的显贵。她嫁过去便是亲王正妃,一句话可是比二品官的还要好使,虽说好不好使貌似没啥用,她又没那胆子去卖官鬻爵什么的。虽说人家贵侍美婢一大堆,免不了窝里斗,可临时被硬凑到一起,她对他没那感情自然不可能有精神洁癖,宅斗闹腾,她也乐得看大戏。虽说不能再当老沈米缸里的米虫,但在亲王府的米库里打滚撒欢应该也不错。虽说不能再倒插门自主择婿,可身为青国四大美男都城四少之首的他,也端的是一派英俊伟岸、风流倜傥。虽说他妾侍众多,坐月子可能要等得更久一些,但即便她不得欢心,礼法也明文规定每月三日必宿于正妻寝卧,况且沈依依除了176的现代麻豆身高,在女子玲珑为美青国彪悍了一点,仅其相貌好好拾掇拾掇也算得上真国色的。即使不得荣宠,也不至于被冷落无视的。
立志坐月子的沈依依,很喜欢小孩子,决定在当亲娘之前,好好当好一个举世无双、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完美后娘。憧憬着美好生活的沈依依,随口说出了声:“不知道他有几个小孩了?”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夸赞秦守疆的章氏,溢美之词嘎然而止,会错意地解释道:“放心,裕亲王一个子嗣没有,将来你的孩子会是亲王府的嫡长子,荣华一世。”
沈依依脸色大变,惊问:“啥?一个没有?!他都二十六了,美妾满府,一个蛋都没下?!”
看着章氏心有戚戚地点头,沈依依风中绫乱了!
天啦!别人二十六岁,孩子一大堆,大的都能打架放火了。他一个亲王,艳妾美婢一大府,红颜知己一大山,就算两个妻妾不孕,五个红颜不育,总不至于全部都不能吧?二十六了,一个子嗣没有,这能正常吗?就算他只是子嗣艰难而已,可她本就孕育困难,两两相加,还能有希望吗?三世宏愿两个已经破灭了,唯一的安慰愿望坐月子都无望了,这婚结得还有什么意思?
沈依依再也不能自我催眠下去了。她死盯着便宜娘牌位前香炉下的庚帖,恨不得它能识趣地自燃,一了百了,大家解脱。就这么盯了三日,她也不敢踏进祠堂半步,不是她怕鬼神而是怕老沈。她虽然在老沈心里排第一,可那是对于活人的标准,算上她仙逝已久的便宜娘,她永远都是那悲催的老二。
沈怀安明确地威胁沈依依,如若吵到她便宜娘安息,这事儿他就不管了。如若不是嗅到沈怀安的话里有话,知其还有后手,沈依依是规矩不了的。沈依依没啥优点,不过自知之明是有的,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的。和皇帝交手过招,若想全身而退,也只有沈老人精出马了,插手便是祸,结果是好是坏,自己乖乖等着便是。
钦天监,宝灵台。
二月初六,宜祭祀、卜算、嫁娶,忌远行。
“下官参见裕亲王,沈尚书。”钦天监监正司徒仪恭谨道。
“仪老客气了,此处不是朝堂,不用这么严肃。”沈怀安伸手虚扶,裕亲王秦守疆也谨守小辈的本分点头附和。
“礼还是要的。”司徒仪看了看秦、沈身后的两个生面孔,询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沈怀安和秦守疆相视一笑,虽不知对方身后具体是什么人,但至少大家目的都一样,都打算从卜算着手,让青帝无可反驳,不得不收回旨意。
秦守疆指着他身后清风道骨的麻衣老头,介绍道:“仪老,这位是‘算不破’何半仙。”闻言司徒仪眉毛就是一跳,今天这苦差不好办啊,笑着施礼道:“原来您是名满天下的算无不准的何半仙,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小民就一山村老头,当不得监正如此大礼。”何半仙赶紧回礼。
“沈尚书,这位是?”司徒仪有预感,这位黑蓬罩身看不见面容的,似乎比何半仙还要棘手,同为卜算者,能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玄气的威压。
秦守疆亦饶有兴致。
沈怀安温和地笑着道:“这位是老夫厚着脸请来的占卜大师,身份不便直说,请诸位谅解。”
司徒仪笑笑,“知道你紧张你那宝贝女儿,这位定是世外高人吧?”
“呵呵,仪老你也别这半仙那高人的,你这誉满天下的钦天监监正易卦之能是无人不晓的。我们也绝不是不信你,只是图个自己安心罢了。”皇上单独宣召过你,不自带个人谁会放心。
司徒仪在心中向青帝告了个罪,他不是没听明白青帝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现在这卜算结果可不是,他说好就是好的。
侍从提醒吉时将到,司徒仪颔首准允,灵太郎高声道:“吉时到,掌灯,开台。”
经过繁复的礼节,钦天监监正才正式开始卜算。何半仙就简单了些,只告慰了天地,便席地推卦了起来。黑蓬人直接入定,拈指掐诀。
沈怀安、秦守疆静静地看着,安静地等着想要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沈怀安、秦守疆看着忘我的算了又算的三人,心中开始毛毛的。要知道,除开繁冗的礼节,即便三军出征,司徒仪也至多不过卜卦一个时辰。特别是沈怀安,他可是知道自己请来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掐指一算便知前缘今生的人,卜算,是先补男女各自的命辰,再合算。他不可能掐卜秦守疆的命辰,只可能是依依的命格有劫,沈怀安忘了想借此掐算悔婚的初衷,一颗心只担心着依依的命格。
两个时辰后,司徒仪大松一口气,汗浸透衣衫,占卜是极为耗费心力的事。
“恭喜恭喜!恭喜两位!吉卦。”卜算结果让司徒仪很是高兴。
看着司徒仪大为畅快的样子,沈秦二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不过仍然认真地等着司徒仪接下来的话,毕竟对司徒仪的演卦之能是敬重的。
“亲王命格主贵,大吉。”司徒仪微汗颜地看着沈怀安,“令爱的命相老夫没有参透,应是混沌命相,多变不定。”司徒仪看着已推演完的何半仙,礼貌地问道:“不知何仙有无参透。”
何半仙摇摇头道:“小民也只推演出沈女的混沌命相。”
司徒仪颔首,看着仍在推演的黑蓬人,没有打扰他,接着说到:“虽说女子命相混沌,但合年名结果全吉!”
“合相:男鸡女龙,属相六和,大吉上上,天造地设,龙凤呈祥。合命:男木女木,双木夫妻大吉昌,此门天定好姻缘,双生两木多福星,男女聪明福自隆。恭喜二位,贺喜二位!此门姻缘乃天作之合!”
沈怀安、秦守疆知道司徒仪可能会把实际结果夸大一些,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呈祥吉配,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请来的卜卦师。
何半仙捋着小山羊胡子道:“天定姻缘,鹣鲽情深。”秦守疆的心不禁一跳。沈怀安眉心深锁,担忧地看着仍掐算的黑蓬人。
半响,黑蓬人停止了掐算,低哑暗沉幽冷声音浸透人心:“命!”
沈怀安五味掺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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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天作之合?”沈依依懵了。啷哩个冬瓜瞥!天作之合?娃可能都生不出来,合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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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沈家女实乃混沌命相中的混元天命,有‘君临天下,凤仪寰宇’之象!”
秦守疆垂首静默,墨黑的眸子如幽冥极渊般玄深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