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果的毒已浸入骨髓,这么多年没有撒手人寰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再加上她食下的那颗果子,两种剧毒碰撞在一起,能站在这里说话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罗慕尘就这样靠着炻浛每月两杯的血安然的度过了那么久。
罗慕尘被鲜红色的液体熏得晕晕然,思考依旧理智:“我说暗君大人,你当日索性给我一刀算了,何必那么麻烦,还给自己找罪受。”
“本君怎会舍得让少主受累?”炻浛笑得高深莫测,一双绿色的眸子满是深情。
“……”慕尘被溺到了,不由地打了寒战,悻悻而归。一眼瞥到的是对方右手手腕上凌乱的伤疤,不禁有些揪心,但是很快又释然:这种小伤疤,对于暗君大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吧,这样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骗取她的同情心啊。
捧着碗,皱着鼻子咽下,原先好劝歹劝到现在跟喝水没什么不同,慕尘少主的煎熬不比放血的城主大人少。
由于每月定量送活血的缘故,炻浛也算是这座小宅子的常客了。
熟归熟,无垠子的仙鹤大人虽说认人,却未尽丝毫的地主之谊,半点礼让精神都没有,将婴勺的一身漂亮的的白色的羽毛啄得凌乱狼狈。
导致从此婴勺听说要去浮虚就浑身发抖将自己的头埋入翅膀下厚厚的羽毛里。
“本君记得你是圣物而不是鸵鸟吧……”炻浛拿着樱草色的信封敲着自己的额,觉得自己未免太失败,送个信都使唤不动自己的宠物。
婴勺抖着细细的小红腿继续自欺欺鸟。
炻浛说要讨个说法。
“说法?”无垠子上仙老脸厚的如城墙一样,半点愧疚感也无,只是说,“仙鹤龙马精神,这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王的世界。”
炻浛原本想说其实你的仙鹤不是强而是无赖的,想了想却还是识相点作罢。他向来讨厌这种涉及颠覆世界观人生观的谈话,保持沉默是对付滔滔不绝敌人的最好办法。
但是无垠子是个例外,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他只当他是虚心求教,心里得瑟无比,无奈他自己的价值观念从头到脚趾都是有问题的,所以也抒发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是直接进入正题。
无垠子说:“所以我徒弟入你家门绝不能许你有二心。”
炻浛只是下意识道:“不会。”想了想后又觉得不对,皱了皱眉。
师父大人认真地点头,慈爱无边。
炻浛问:“那前辈,仙鹤欺负我家婴勺与慕尘……有何关系么?”
师父大人想了想后,摸着光洁的下颔,掏出袖中的桃花扇,啪地打开,慢悠悠道:“你就当它们是有关系的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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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尘有一位很好的玩伴,叫做寞荨,都是很文雅的单字,写来却叫人凉意慢慢。浮虚分为四重结界,第一重是靠近凡世与无色城的,各族人杂居;第二层是浮虚正式的居民,多为异能的凡者或是灵力较杂的半神;第三层是月天,是神族的四大家族与其他贵族的居住地;第四层是浮虚的主城。
寞荨原本是住在第二层的,父亲是个半神,母亲是个沦落风尘的凡世女子。本来至少是个庶出的孩子,却因为她出生没有灵力的原因被扔到了第一层,母亲常年生病。一次偶然的原因被出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慕尘少主寻见,一见如故。
后来寞荨就随着少主入了第四层。少主顽皮,寞荨乖的很,灵巧而且冰雪聪明,主上让她上放学都陪着慕尘。
于是每次慕尘学艺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听着,并且比少主学的快很多。罗慕尘捧着厚厚的诗集,听寞荨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一脸纠结:“桃花男要是当时收了你,我们就都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大家都会很愉快~”她在那边不负责任地臆想,被匆匆而来的师父上前就是一个爆栗:“你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再吵就加抄五十遍!”
慕尘委委屈屈地继续背书,寞荨在一旁掩嘴笑。
谈话就在这样“大家都会很幸福”的和谐的幻想氛围中结束了。
不靠谱的教学内容他又去听了一节,居然还被点名了。
师父大人问的是读完半部搜神记的感受,鉴于他上次来旁听了半节课,而且似乎有意向挑战师父的学术权威,无垠子决定重振形象,尽管这种东西可能早在很久之前就塌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有些无语地站起来,然后师父就泪奔了:“这小子居然比我高!”
“……”
炻浛僵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册子是凡世的人对于幻界的客观印象。”
炻浛说:“但是这只是人们的主观臆想啊。如今幻界也是世态炎凉……”他忽然间不说了,因为无垠子在正前方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继续泪奔。
寞荨说:“无垠子师父,这些都太恐怖了,掏心挖肺的,寞荨没敢看下去。”娇花是需要呵护的,所以师父大人宅心仁厚,将青眼抛向了自家小徒弟。
慕尘顿感压力,想了想后道:“古人云,人生苦短,及时享乐。”
师父终于再次泪奔:“哪位古人说的?”
慕尘被问得懵了,顿了顿,又道:“那……食色……伤身,重则丧命?”果然自家师父的脸又青了一半。
旁听的还有墨仙人,笑地直不起腰,两肩一只抽搐。
“无垠,你真是捡了个宝……哈哈……”
慕尘尴尬的偏头,看到炻浛望向她,在一旁嘴角弯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