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整整七日,原本只五日的口粮硬是多撑了两天。在这几日中,童文通也尝试了不少,可惜始终敌不过训练有素的朝廷兵马,还损失了不少人,先前的四千兵马一下骤减到不足一千,士气低落,童文通一时间心急如焚。
于此同时,硕贞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整整七日,杳无音讯,实在叫人忧心。“如今婺州全城戒严,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这,这该如何是好?”
“这没消息也是好消息,陛下无需太过忧虑。”文博说。
“文通连同四千人马生死未卜,朕每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常日如坐针砭,无不难受。此刻,哪怕是个坏消息也能让朕缓过气来。”硕贞抚胸道。
“陛下保重,臣相信童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叔胤劝道。
硕贞摆手,“传朕旨意,点三十精明能干之人潜入婺州,务必探得消息。”
叔胤领旨退下,文博扶硕贞坐下,“你已为此心力交瘁,要多多休息才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就不要再多言了。”硕贞撑着桌案闭上了眼,文博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决意不听,便不再多言。
两日后,终于有人归来,带来的却是童文通被困定阳的消息。硕贞震惊,扬言要率军亲征。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的把戏,请陛下三思啊。”文博劝道,叔胤也连连点头。
“朕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童将军已被困达十日之久,所剩尚不足千人,若不尽早出兵救人,怕是会尸骨无存啊。”硕贞说完,转身就要去换装。文博一把拉住她,“咱们那时读的‘三十六计’你都尽忘了不成?如此明显的把戏你竟看不出来!”
“是,我看不出来,我忘了,忘得干干净净,我只记得,文通是我弟弟,我只记得,和仪和孩子还在家中等他归来!”硕贞一把甩开文博,却又被他拉住。叔胤走到文博面前,“你若没胆子就不要说了,自来有我。”
文博看了一眼叔胤,又对硕贞说道:“你要救文通我不反对,只一点,我要与你同去。”
硕贞的眼泪不觉落了下来,她偏身拭去眼泪,再次昂起了头,“传朕口谕,今童军遇围,朕当亲率诸军前往相救,着左仆射章叔胤随军前往侍奉,另着右仆射莫文博留守睦州,暂领总事。”
叔胤领旨,而文博则有千万个不服,“硕贞你……”
“还不领旨!”硕贞斥道,文博无奈抱拳。硕贞慢慢缓和了态度,她十分诚恳地对文博说道:“我便把睦州交付于你了,千万等我回来。”文博深深呼吸,他知道睦州的重要性,也知道这句话的重要性,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定保睦州万无一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说。
硕贞亲领上万兵马出征定阳。她想,若顺利,一则可解童文通定阳之围,二则也可顺势夺下婺州。心中默默祈祷,文通,等我。
得知硕贞率主力出征的消息,崔义玄大喜,“立刻把婺州所有可用的兵马都给我送往定阳,我要让定阳成为那伙叛军的葬身之地!”
婺州士气高涨。
崔玄籍得到崔义玄的指令后,立刻下令加大围剿力度,最大程度消耗童文通等人的精力,断不能让两者里应外合。于是唐军开始了对童文通他们的轮番轰炸,白日叫嚣,夜晚暗袭,童文通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兵士们极度疲劳。
硕贞赶到定阳城外,见唐军一字排开,不觉心中有气,她不觉眉头紧皱,拼尽一力喊出“杀……”,上万兵士向唐军冲去。唐军的兵马不算多,硕贞身先士卒,挥剑大杀四方,很快便撕开了口子,军队很快进了定阳。
硕贞见童文通坐在地方,半倚着柱梁,头发散乱,眼中无神,嘴唇也有些泛白,心中疼痛不已。童文通这几日已被唐军折磨得万分憔悴,毫无气力,根本没了往日精神的样子。“好兄弟,我来晚了。”硕贞忍着欲出的眼泪,缓缓说道。童文通慢慢抬眼,见到硕贞一下便来了些精神,“硕贞姐,我,我罪该万死……”他竟然哭了起来。
“这不怨你,是我审度失误,害了你和这帮弟兄。”硕贞在心中将自己责骂了千万遍,“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离开。”她说,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一种莫名的慌张在心中攒动,她开始回想刚刚杀进定阳的种种,突然起立大呼不好,叔胤后脚进来,告诉硕贞他们已经被唐军重重包围了,“怕是整个婺州的兵力全挤在这了。”他说。
硕贞深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很好!倾尽整个婺州来对付我,未免也太看得起我陈硕贞了!”她转身让童文通好好休息,然后跟叔胤出了军帐。
硕贞登上城楼往城外望去,城外不远处集结了大部唐军,每一个都精神奕奕,就等着主帅下令然后便冲杀进去。他们果然是被唐军包围了。
硕贞想了想,吩咐叔胤将免战牌挂在城楼,“城门再落一根柱,叫弟兄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晨突围。”叔胤按硕贞的吩咐将免战牌挂上,然后让人加固四门,叔胤问硕贞明日怎么办,硕贞说:“左不过是要硬碰硬的干一场,好好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议。”
崔玄籍在得知硕贞高挂免战牌后,立即下令大军回营休整,有一副将问崔玄籍为何不乘胜追击,玄籍答,敌将已高挂免战,若违信进攻,则是坏了战场的规矩,难免落人口实,若赢了,亦是不值一提的。
“大人不怕那妖妇突袭吗?”
崔玄籍轻轻一笑后,答道:“他们早已疲惫不堪,难道还有气力来突袭吗?”
那副将点头,“大人英明!”
“传令下去,今夜好好休整,明晨定要与那妖妇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