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是个随性的人,这种随性随到了骨子里,让人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这强壮的身体简直就不配他这性格。我好奇他这一身的肌肉是如何练成的,询问才知道他从小就酷爱健身,已经酷爱到了一天不练就浑身难受。我称之为“肌肉瘾”。
我喝酒的那个大排档其实就是陈楠开的,他以此为生,每天晚上都会在那里竖几个遮阳伞,再摆上几张简易桌椅,来吃的都是熟客。他说他手艺精湛,我倒是没觉得,或许当时我只顾着喝闷酒了。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被人打。便询问起来。
“我妈妈是地道的本地人,我也从小在这边生活,两年前,我爸妈在这边开了一个火锅店,由于位置特别好,生意火爆。后来店铺被黑社会盯上了,要求我爸妈把店铺转让给他,我爸妈不同意,之后那些黑社会就时不时来骚扰,导致火锅店的生意大不如前。”陈楠说的时候显得十分沉重。
“然后呢?”我听得特别入神,看样子这兄弟也是个苦难之人,想必在他身上有着难以置信的伤痛。
“之后火锅店黄掉了,我爸妈不甘心就这样被欺负,所以一直没有转让的打算,黑社会急了,砸了整个店,还打伤我爸妈。”陈楠抽着烟,满脸的惆怅。
“你爸妈没有报警吗?”我问。
“报警?报警有什么用?警匪一家。”陈楠冷笑一声。他继续说:“在那次事情中,我爸妈情绪激动,一时失手,打伤了人,警察来了,抓走了爸妈。”
“妈的,欺人太甚,那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还在监狱里面,我上个月去探望他俩了,警察说我爸爸身体不好,恐怕难以撑到出狱。”陈楠说道这异常难过,他那标志的笑已经没有了,替代的是紧蹙的眉头和悲伤的神情。
“这都不放人吗?那些黑社会没有被惩罚吗?”我问。
“都是一些替罪羊,而且我听说那些人在监狱没几个月就被放出来了。”陈楠眼中显露出怒火,看来,他对这些人的仇恨不简单。
“你爸爸怎么了?”
“心脏病,被气的。”
“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吗?”
“知道,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那个人,当年就是他带人砸了我家火锅店,还把我爸妈送进了监狱。”陈楠异常的愤怒,瞪大的双眼如同要吃人一般可怕,他继续说:“我要杀了他。”
我心想,那个刀疤畜生果然是十恶不做,一想到杨和A姐受的委屈,我心里的怒火就自然地从胸口喷薄而出。陈楠问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把杨和A姐所受的伤痛跟陈楠倾诉了一遍,他深感我是同路人,恨不得立马结拜成兄弟。我按捺心中的激动,劝他不要着急。
“对了,你怎么被他们打?”我问。
“他们不允许我在那里摆摊,说我影响了他家的生意,之前我爸妈开的那家火锅店现在成了那个刀疤的餐厅。”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我问。
“你是说报仇吗?我已经计划很久了,我有一个组织,那些都是我兄弟,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是都酷爱健身,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他们知道我家里的事,他们满腔热血,愿意为我打抱不平。”
“多少人?”
“六个。”
“太少了吧,你看敌人的人数是我们的十几倍都不止。”
“我们都有身体,而且这里面还有两个是跆拳道高手,我们能一个打三个,他俩可以一个打十个。”陈楠十分自信,一边说还不忘给我展现他浑身的肌肉。
“我知道你能打,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干,这样会吃亏的,我们得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作为后盾,这样人家才会怕我们。”我畅想着。
“庞大的组织?几百人?我跟你说,我现在六个人聚在一起吃个饭都觉得奢侈,更别说天天在一起打打杀杀了,关键是没钱呀!”陈楠说出他的难处。
“钱不是问题,我们得发展人数,这样才会让我们的力量得到补充。”我说。
“你很有钱吗?看起来不像呀。”陈楠质疑着我,以为我在吹牛。
“我有没有钱写在脸上吗?你人际圈怎么样?”
“我除了认识那几位健身好友就只有你了。”
“那你混的够惨呀,在这里白活了二十年。”
“你呢?”
“我来这边没多久。”
我们想了半天,觉得人的问题是个难题。之后,我们放弃这个想法。凌晨四点多,我们回到陈楠的大排档,大排档已经被拆得四分五裂,连桌椅都被砸地碎裂一地。
陈楠看着心疼不已。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情绪低落,靠着墙,叹了叹气。我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安慰他,我拿出香烟,替他点了一根。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楠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看满地破碎的摊位,一直摇着头。
我环顾着四周,看着旁边那家餐厅,那原本属于他家的现在却被人霸占了。
“走吧。”我劝解着,被餐厅的那些人发现,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我和陈楠来到附近一家健身房,这是陈楠经常来的地方,他说,这两年来,只有这里才让他放松下来。我想不到这个时间健身房还营业。陈楠刚进来,就被一个男人拉到了一旁,两人说了片刻。
“这是我哥们,也是这个健身房的主人。”陈楠向我介绍着这个男人,男人看起来比陈楠结实很多,身上肌肉的线条凹凸有致。
“你好,我叫典右。”男人礼貌地向我打招呼。
“你好,我是源,你们这里是24小时营业吗?”
典右和陈楠相视一笑。
陈楠说:“我们是昨晚约好的。”
整个夜晚,陈楠在典右的辅佐下做了很久的力量训练,此时,大汗淋漓的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和仇恨,他坐在那里不停地拉着器械,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量。我明白他在刻意回避着内心深处的那些痛苦,他隐忍着,化悲痛为力量。
离开健身房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天边洒满了光彩,如魔鬼的翅膀一般散开,照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