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以消停了?”秦漠寒将她拽到帐中,一把按坐在凳:“你哥也是为你好,不想你步入万劫不复之地,毕竟五弟的身份及所作所为……世所不容。”话到一半,他有些心酸,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爹又权倾一方,更不会允许你给苏家抹黑,被他知道后,你跟殷斩白都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我不是他女儿,他没资格左右我。”林子默毅然决然地反驳一句,“还有请你记住,若非你皇家冷血无情,他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别忘了罪魁祸首是谁。”
秦漠寒不悦地拧了拧眉:“你别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可行?就不能像个朋友一样好好说一句话?”
林子默一怔,适才放缓语气:“有什么话你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秦漠寒汗然:“罢了罢了,你就这样一个直杆子,圆滑不起来。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叫你待着,等大战结束后再去给他送药。交手过程中看他的情况,应该已经靠内力自己控制住毒性了,暂时没有性命之虞。不就一条手臂而已,以他的毅力,撑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你这么猴急作甚?”
林子默眼睛一瞪:“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言罢,扭头就走。
“又犯病!”秦漠寒瞥她一眼,一个箭步奔到她跟前,神色间的慵懒已经消失,肃声问她:“一旦狄兵杀来,便是生死决战,此时去找殷斩白,被耶婪国主识出你身份,可有想过后果?”
“他不会利用你,但不代表耶婪国主也会这样,倘若那些悍兵将你作为人质,阵前要挟你哥,千万兄弟与你只能择一,届时让他如何抉择?若从大局,愧对亲者;自私一些,山河沦陷,百姓流离,同样痛不欲生。”见林子默低头不语,秦漠寒靠近几步,缓声道:“那日殷斩白将你带走,估计担心你的安危,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又放你回来了,必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不要辜负他的好意,三思再行。”
林子默彻底说不出话,无声低下头,沉默良久,她才低低道:“你走吧,我知道轻重。”
“这就对了。”秦漠寒舒了口气,安慰地拍拍她肩膀,“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等到此战结束,回宫后我便想法向父皇要来解药。”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些包扎伤口用的东西,一股脑儿放到桌上:“耳朵上的伤自己注意了,隔四五个时辰换一次药即可,注意不要沾水。”
战事紧迫,他也就不做逗留,嘱了一句后出了帐。
林子默移步大帐入口,掀开一个缝隙望向外面,只见大营里行兵脚步匆匆,面色紧张又亢奋,来来往往地传达着信息。
想必果如秦漠寒所说,生死决战的那一刻快要到了……
经过前一阵子的挫败后,耶婪国主倾国之力,动辄六万大军,浩荡奔来,以期背水一战。不过也吸取了教训,没再像之前那样猖獗叫嚣,而是格外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关内挺近。
隐匿在雪峰中,看着关外卷土重来的悍兵,漠北士兵悄无声息地变幻方位,寻找最佳的攻击位置,待各归己位后,个个屏息静观,开弓引箭,直指峰下徐徐移动的敌阵。
“武叔,可有看到阿古力?”苏湛巡查一遍所有部署好的弓手,确定再无纰漏后,猫腰向前,来到专注备战的武一涵跟前。与此同时,小心拨开阻碍视线的一丛枯草,指着敌阵尾翼一个高坐在马背上的魁梧将帅。
“他是耶婪国主的心腹,手下士兵最为精锐,向来负责冲锋。此次却坐守外围,没猜错的话,骁勇之士不在耶婪国主身边,而在尾翼。前方那些死士只是引出我漠北主力的诱饵而已,武叔小心了。”
武一涵逡巡几眼,认出来后颔首道:“交给我了,放心吧。”
苏湛点点头,转而又道:“殿下与我一道,率兵左右夹击,围圈打点,化整为零。风泽带军,从后方进袭,与武将军联手,合包而上,断其精翼!”
“众军听令!”年轻战将眼中满是力量,低低喝令周围的将士:“敌军进犯,当杀不赦!若有畏葸不前者,严惩不贷!杀敌有功者,封侯拜将,晋衔嘉赏!”
一声令下,左右的的将士们热血沸腾,手中弓弩森然拉开,只等厮杀发端时长箭纵横,贯敌心脏!
“风泽,可有不妥?”突然见风泽不言不语,眼神游移,苏湛当他对之前没有守好龙腾关而让耶婪国主及其残兵遁走一事依旧介怀,拍拍他肩膀慰道“此前只是失误,这次不同,不必担心。”
风泽的目光落在敌阵前方一个高坐马首的黑色身影上,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右臂,颇显失神。担当苏湛的话落入耳中后,终究敛去了所有与此刻的氛围极不相称的神色,摇摇头,坚声道:“末将遵令!”语毕挥手一令,与一众手下匍匐前进,向峰后绕去。
“少将军,”武一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苏湛胸有成竹的面容,迟疑顷刻,谨慎叮咛道:“……当心风泽。”
这样提醒苏湛时,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虽然已经知道风泽是那个孱弱公子安排在苏湛身边的暗线,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那个病子到底有什么目的,所以只能缄口不言,以免破坏将帅之间的信任,中人离间之计。毕竟苏湛与风泽之间的铁血情谊,绝对不比他这个长者来得浅。
只是这次攸关生死,他无论如何也消不掉心头那份担虑,适才将解职后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话道了出来。
“武将军也有这样的怀疑?”一旁的秦漠寒逮着了几个字眼后,诧异地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
苏湛脸色一变:“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