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息怒,孙女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吟歌却是不慌不忙,左手伸进右手袖里掏了半响,终于脱了一只祖母绿翡翠镯子下来,“喏!这便是尚书府的老太太回赠给我的礼物,还有这个,”说着她又摘下腰间绣着俏皮花猫的荷包,“这是静岚送给我的,她说等她身子好了就来国公府找我玩,还说如果到时候祖父还关我禁闭的话,她一定会帮我求情的!”
吟歌这话不假,只那王家小姐是真的原谅了她,还是碍于长公主的面子才说了这些好话,她也不得而知了,反正她没有说谎就对了!
秦风却是嗤笑一声,“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任何印记,你便是拿来糊弄我也不为奇!”话音方落才意识到不妥,当着温逸尘的面与小孩子作口舌之争,他当真是气糊涂了。早上被方怀清气,现在被方怀清的外孙女气,他俨然已经混乱了……
反观吟歌,被长辈怀疑,她却没有丝毫不愤之情,只笑了笑道,“祖父既然不信歌儿,一开始又何必要问?歌儿向来是个实心眼的,只道祖父祖父火眼金睛、明辨是非,如今倒是自取其辱了!”她虽是笑着的,只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黯然。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雀儿终于忍不住了,咬了牙上前一步跪在秦风面前,高声道,“老侯爷,奴婢可以证明我家小姐没有说谎!”她说着将手里捏着的药瓶高举在头上,“这是王老太太送给小姐的‘无痕膏’,瓶底印有尚书府的标记!”
不等秦风发话,吟歌就抢先道,“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给我退下,一会儿回了扶苏院自领十大板!”
秦风哪里看不出她是在维护这小丫头,没好气道,“罢了,她说得若是真的,也是护主有功,若胆敢欺主,哼!”他说了一半就停下,不过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威胁之意。
他亲自下了座位,走到雀儿面前将药瓶接在手里,“印记倒是没错,只到底是不是无痕膏,还要麻烦子期你了!”此时他也想通了,索性已经出丑,倒不如把事情问个究竟。
子期是温逸尘的字,温家是医学世家,他的父亲曾是秦风的随同军医,两家交情不浅,这也是秦风会去温家请人过来为孙女看诊的原因。
他从秦风手里接过药瓶,放在鼻尖闻了一闻,点头道,“却是无痕膏无疑!”说着又有些好笑的看向吟歌,“这般千金难求的疗伤圣药,六小姐转手就赏给了一个丫头,着实是大方!”
吟歌眨眨眼,不置可否,“对于受伤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一瓶神奇的灵药!”换言之,对于没有受伤的人来说,这千金难求的药也没有什么神奇的。
“六小姐果真无私!不过若是温某,即便现下没有受伤,留着日后有备无患也是好的!”果真是小孩子,怕是不知这药的珍贵,温逸尘摇了摇头,将药瓶递还给秦风。
秦风也知这无痕膏来之不易,瞪眼道,“她哪里是无私,分明就是无知!”
“您说得对,是孙女无知!”吟歌抿嘴,又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若是爹爹还在,有他护着不受伤,孙女哪还用稀罕什么无痕膏……”
这句话却是说到了秦风的痛脚,他想起自己请温逸尘过来的初衷,心里窝着的火一时就消了下去,却又拉不下脸软语安慰,只沉声道,“你这可怜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难道祖父就不能护你周全了?”
吟歌低头,小声嘟囔道,“您都不愿搭理我了,也不相信我说的话,这是哪门子的护我?”
秦风哑然,只觉得今日这孙女恁的让人糟心,但他的潜意识里,却有着莫名的欣慰,就好像又找回了失去的什么东西。
还是温逸尘打破了沉默,只见他拱手道,“老侯爷,时候不早,子期现下就为六小姐看诊吧?”
“那便麻烦子期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侯爷无需客气!”
秦风自然乐得他给自己找台阶,与温逸尘客气了几句,刚要叫吟歌坐下好让人诊脉,却被她抢了先。
吟歌直截了当的看向温逸尘,“济世堂的姚大夫说我中了蔓缠之毒,没有蔓缠粉,温太医你能直接诊出来吗?”她说这话并没有质疑他医术的意思,只是不想他大费周折的找病根。
秦风却觉得自家孙女这话很是猖狂,温逸尘年纪轻轻就成为正五品御医,难道还比不过济世堂的一名大夫不成?他当下便沉了脸斥道,“休得无礼,温太医医术高明,哪里还要你在这里多嘴?”语罢又对温逸尘拱了手致歉,“小儿无状,还望子期见谅!”
“老侯爷言重了,五小姐的好意,子期还是明白的!”温逸尘微微一笑,“若是世间病者都如五小姐这般坦诚告知病因,倒是吾类医者的幸运了!”
吟歌见他说得真诚,心里受用许多,态度也温顺了不少,耐着性子对秦风解释道,“不是孙女不信温太医之医术,实因大夫告知孙女,孙女所中这蔓缠之毒难以发觉,须得取孙女之血与那蔓缠粉交融才能验知!温太医是祖父的客人,孙女既然知道这其中曲折,又怎好让人舍近求远?”
“你一早就这般说明了,祖父又岂会怪罪?”秦风面色稍缓,看向温逸尘,“如此,子期可需要我着人去寻些蔓缠粉过来?”其实他心里对吟歌莫名中毒的事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吟歌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不妥。
“蔓缠粉有毒,大夫通常都不会用它入药,故而药店里是没有卖的!即便现下去找,也要费些时日!”温逸尘微微沉吟,“倒不必如此麻烦,倘若五小姐果真中了蔓缠之毒,子期在小姐的左手上扎几针,亦可见分晓!”
吟歌一听要扎针,心里唬了一跳,面上佯作镇定,“请恕吟歌愚钝,吟歌从来只闻扎针可疗伤治病,却不知还有验毒之效?”
温逸尘不置可否,只含笑道,“小姐试试便知!”
吟歌却觉得他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三十载,死都不怕的人,对扎针却是恐惧得不行。小时候生病,一连好几个月都在不停的药浴扎针,给她的心理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本来姚大夫也说,若是配合扎针的话,只要三天就能解毒,可她还是情愿多喝几天苦不堪言的药汁。
吟歌吸了吸鼻子,眨巴着眼睛看向秦风,“祖父,歌儿怕疼,可不可以用其他的法子?”
秦风见她这可怜的样子,有些心软,为难的看向温逸尘,“子期可还有别的法子?”
在吟歌期盼的注视下,温逸尘一本正经的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摇头,“这个真没有!”
吟歌只觉得心头一把火烧起,当下气得全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鼓着眼睛狠狠盯着那男人打开药箱的手,若是眼睛能射刀子的话,温逸尘那双修长好看的双手此刻必定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了。
秦风看见吓得簌簌发抖的孙女,忍不住安抚道,“歌儿别怕,扎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咬咬牙就过去了!”
风凉话谁不会说?若是外祖父,宁愿花些时间找蔓缠粉,也不会逼着自己扎针!你不过是想尽快确认我到底中没中毒而已。吟歌本不欲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受苦,便垂了眼睛小声道,“歌儿若是真的中了毒,祖父意欲为何?”
这丫头是在同自己要保证了?几日不见,怎的就这般精明了?秦风眯了眯眼,只沉声道,“先让子期替你验毒吧!”
吟歌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温逸尘净手取针。
自己终究太过天真,祖父的确对自己心有怜惜,但是那份怜惜,与国公府的利益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这也是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中毒的事告知他的原因,她知道以他的立场,为了国公府的安定,这件事到最后必将会由某个下人的认罪而结束。
这样一来,想拿住张氏谋害自己把柄的计策,便要半途而废了。这几****在吃食上一直很小心,却并未验出有毒。扶苏院里少不了张氏的眼线,很有可能是已经有人递了消息过去。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并不能一次就将张氏打败,她即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日后必定还有各种阴险的招数用来对付自己,倒不愁抓不到把柄。
温逸尘回头,见吟歌一副暗自发呆的表情,心下暗自好笑,“五小姐可是准备好了?”
吟歌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几根银针,咽了咽口水,面无表情的伸了左掌,冷冰冰道,“温太医请便!”
秋菊端了水过来帮吟歌净手,雀儿则在案桌上铺上了干净的白巾。
等吟歌一切准备就绪,温逸尘站到了案桌前,举起手里细长的针,“小姐放心,子期一定将力道放到最轻!”
少废话!要扎就快点扎!吟歌在心里没好气的怒吼,偏过头咬着牙只等他下手。
她的手一直在抖,毕竟男女有别,温逸尘又不能直接按住,只得耐心道,“五小姐还请放松……”
话没说完就见吟歌猛地回头,他以为她是不耐烦了,哪知道她竟用右手抓住了不停颤抖的左手,而且这次没闭眼也没转头,那样子竟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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