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处后,皇后就下旨让她好好休养,暂时不必来请安了。此时她含笑着缓步上前来给皇后娘娘叩头,惊得整个殿内没了声响。众人都是沉默着,有含着嘲笑之意打量她的,也有忙着去看皇后神色。皇后楞住了,直直地看着李兰猗,竟忘了叫她起来。
大皇子无故好了之后,皇后冷静下来思考心里也觉得挺对起啻嫔的。可她到底是皇后,不能向一个嫔位去低头认错,也不知道李兰猗会如何看自己,这么一想倒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兰猗了,索性借口免去她的请安礼,免得见面不知怎么应对才好。没想到李兰猗主动来请安,皇后有些捉摸不透她想做什么。
李兰猗微微抬头对皇后一笑。现在的她只需要做一个行事得体的妃嫔,主动向皇后示好,便可以让看自己笑话的人如不了意。她胜了第一步。于是再恭敬地叩了一个头,脆生生地说:“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起来吧。”皇后悄悄松了口气,神色淡然了许多。她还是让人在自己的座椅右手边加了一个空座,示意李兰猗坐落。又关切地问道:“不是说了让妹妹先养好身子,可暂时不用来请安吗?怎么妹妹今日就来了?”
李兰猗起身拜了一拜,恭恭敬敬道:“日日得见皇后与大皇子安好,便是嫔妾每日的福份。岂可免去?”她故意提了大皇子,就是想看看皇后的反应。
“大皇子安好。一会妹妹随本宫去看。”皇后没有一丝恐乱,反倒更加动容。“这几日大皇子寻不见你,老叫本宫带他去找你。你现在这样,本宫也心安了不少。”
“皇后到底最疼啻嫔,”一旁的荷贵妃笑了一声,指着悦姑姑捧给李兰猗的茶盅说,“赐给啻嫔娘娘的茶都与我们不一样。”
悦姑姑有点难为情的笑了笑,在李兰猗身边缓缓跪下。“这茶是奴婢备下的。原是该奴婢去向啻嫔娘娘请罪,当日贱婢对娘娘不敬,请娘娘责罚。”
是演戏还是真心,李兰猗无法肯定。她扶了悦姑姑起来,对她说:“忠心护主若是该受责罚,那这世间哪里还有忠孝可言?”此话一出,皇后的笑意更深了,对着她连连点头。可悦姑姑却不愿起身,直至众妃嫔都告辞离去之际还跪在李兰猗身边,说是这样心里会更好过些。
晨昏完毕,皇后将李兰猗留了下来,领着她一起去看大皇子。几日不见,大皇子热情异常,唤着“母妃”便扑了上来,直抓住她的腿不放。本想与大皇子保持些距离免得再生事段的李兰猗,也只能弯下腰将他抱在了怀中。
“你们都下去吧,只留下悦姑姑在这里伺服便好了。”皇后抚了抚大皇子的脸,待众人都退下去后,皇后看似无意地道:“这事是本宫冤枉你了,你若对本宫心有怨恨,本宫并不怪你。”
怀中的大皇子拿脸蹭着李兰猗脖子,弄得她直痒痒的。一边轻抚着大皇子的脸颊,李兰猗真诚对皇后道:“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受苦,谁都会关心则乱。大皇子这样幼小的一个人儿受那般苦楚,加上当日也只有我一个外人与大皇子接触过,若我是您只怕当时就下诛杀令了。娘娘却只下了带我去审问的命令,着实令人钦佩。”
未来见皇后时,李兰猗的确怀疑皇后是背后主使者。可是皇后对自己的坦然,对大皇子流露出的爱意,都让李兰猗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贵为天下皇后,只有看淡了与皇帝的****,才能稳坐**并获得处事公证的赞誉;她又是大皇子的生母,怎么会肯拿自己的孩子去陷害对自己示好,并且没有对她的地位造成丝毫影响的宠妃?
迎上皇后眼神,李兰猗动容道:“嫔妾虽愚钝,却知道皇后娘娘在此事之中也是受害。只是可怜了大皇子,被人利用。”
这几句直接击中了皇后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她激动上下打量李兰猗,握住李兰猗的手也不住的颤抖。“妹妹真真是个可心人。本宫……本宫竟不知该如何对妹妹言谢了。人人都道本宫最在乎的便是后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得一个‘母仪天下’而为之,倒是只有妹妹知道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孩子。若能换来他的平安,本宫纵是受尽所有的苦难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更别说一个后位。”
“皇后娘娘。大皇子有您这样的一位母亲,的确是她的福份。”在这一瞬间,李兰猗也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看来她没有赌错。
怀中的大皇子将手伸向皇后,喃喃道:“母后不哭,洪儿听话。”引得李兰猗和皇后相视一笑。李兰猗忙将大皇子递向皇后,默默地看着母子俩亲近。
哄了大皇子一会,皇后便招手令悦姑姑将他抱了出去。母爱之情很快在皇后脸上消逝,皇后不再只有端庄,多了一份狠厉。
“不怕妹妹说我小人心眼,我的确想过妹妹因自己的身世也许会为难大皇子。可大皇子未用药便好了,我便肯定不是妹妹所为。”见李兰猗一脸狐疑,皇后解释着,“你若真要害大皇子,大皇子不会无缘无故便好,只怕早已归西。”
李兰猗发现皇后不仅只是公平,同样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这看问题的能力,就算放到21世纪去,也可以玩转职场。她心悦诚服地赞了一声“皇后娘娘果然聪慧。”
“为后者,可善可严,但断断不可愚笨,否则一日也做不了。”皇后突然有点感觉自己有点失言,轻笑道:“我也是把妹妹成做自己人才说这样的话。”
“是。”李兰猗缓缓走近皇后,在她身边拜下。“说句犯上的话,嫔妾觉得与娘娘甚是有缘。第一次见大皇子,嫔妾也觉得如同见亲人一般。”这种拍马屁的话在来之前她就想好了。抱吴锐帝的大腿还是抱皇后的大腿,她毅然选择了后者。
皇后听了之后果然很受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只是,皇后娘娘觉得到底是谁在加害大皇子呢?”先得信任,再说问题。李兰猗当然没有笨到认为人家是冲着大皇子去的,这样说只是故意在皇后面前装下傻而已。
“你这傻孩子,居然看不出来人家的目的是为了加害你。”皇后皱了皱眉头,银牙紧咬。“大皇子虽受了些苦痛,可到底无恙。可你呢?原本与圣上还好好的……听说你还顶撞了圣上?”
她不怕顶撞吴锐帝,也不怕失了吴锐帝的宠信。令她痛苦的是亲眼看着待自己如亲人一般的雀信嬷嬷离开自己,和吴锐帝对自己的多疑。李兰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娘娘真是提醒了我。那依娘娘看,会是何人不惜伤害大皇子也要谋害嫔妾呢?”
“这宫里面的每一个妃嫔都有可能。”见李兰猗神色一暗,皇后忙又说道:“本宫细细查看了当日你与洪儿的膳食,并无异样。又查了洪儿前几日的膳食和所接触的人,亦无异样。这人竟有如此瞒天过海的本事,瞒过了洪儿身边的下人,也瞒过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