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知道,就是再胡闹的丫头,那也万万不敢在新来第一天就闹出什么更大的事儿来。只是过了几日,吕米氏从母亲那儿听说了此事,气冲冲带了人就要来将芝兰虫草绑了一个去。
入了院子一看,芬芳夏郁在院中踢花毽,小金鱼儿蹲在边上,脑瓜儿转来转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花样百出左来右往的彩翎毽子。芝兰虫草拦她不住,只得一人一边儿像两座门神似的站着。
“噗~!”吕米氏身后传出来一大一小两声闷笑,因着小金鱼儿那神情动作实在有趣。
吕米氏愤恼地转过头来,吕杨怀和长女掩了嘴摆出正色。
最后吕米氏讪讪被劝回了前院,长女跟小金鱼儿玩去了。
前院米将军正在特训二货哈,一人一狼对瞪良久,每每都是二货哈败了阵呜呜哀嚎着扭了头做小鹌鹑样。
米大将军颇为满意,哼哼笑着训斥道:“看你还敢敌我不分!”
一抬头,见着了吕杨怀,米将军大手一比,指着他喝:“咬!”
“艾玛!”吕杨怀大惊失色,二货哈果然顺着他的指头比向直扑过来,作势要跑又一想不对,立刻站好了做紧急戒备之势。“大兄,杨怀何其无辜?怎地就成了敌了?”
米将军一脸正色:“咬的就是对我米家闺女图谋不轨的臭虫!”
吕米氏噗嗤一声笑喷,顿时又拉了脸,啼笑皆非嗔怒道:“行了行了别跟这儿扯皮!”
吕杨怀比了手,探着脑袋,眼看着二货哈夹着尾巴那是一溜烟儿地直往小金鱼儿那院狂奔而去,这才笑嘻嘻回头对米将军说:“还是大兄厉害。”
“那是。”米将军当仁不让丝毫不带客气的,拍了拍手上身上的尘灰站起来。“你娃儿的娘我娘的金珠珠,她跟谁更亲?”
金珠珠气哼哼回了堂屋找娘亲要水喝去了,这边大兄和妹夫二人说起了话,米将军是天大的务实人儿,能一句话说清的事儿他不带两句话绕弯弯的,当下就直接问:“分家的事如何了?”
吕杨怀笑笑,收了方才的油嘴滑舌样,诚恳道:“如大兄所愿,祖母总算松了口,再慢至多也就来年了。”说着他自己颇为愧歉地叹了口气,也算是自我检讨:“苦了慧娘平白跟着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米将军还是不松口,只管低头拿来茶壶倒茶喝,吕杨怀心中好笑,只得转了口风:“只是怕,待得分了院出来,没有家中依仗,我又是领那一点微薄俸禄的…”
他口上说得苦哈哈,其实语气对此次分家势在必行,米将军总算嗯了一声。“你若还是想辞了差事,辞了便是,我那几处庄子铺子,除了阿晴留下的和我那马庄,其余的随你拿了去生财便是。”
吕杨怀摇头乐了,回头还做出市侩之相,明明是一副文雅之士的气度,偏生搓着手做油滑奉承样:“大兄果是大气慷慨呐。”
米将军鼻子里哼了声,笑了。
“这两年还算是太平的,只怕再晚了要生变,可别叫家里站队的事儿牵连了去。”
“那是自然。”吕杨怀正色道:“各中轻重杨怀掂量得清,万不敢叫妻儿与大兄一同受了累及。”
米将军面上又松快了些,心中算是落了定。
这边是如此这般,那边女人又是一番闲话,吕杨氏全然不知兄长夫君如何的煞费苦心,只管自己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接着与那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圈周旋。
在吕米氏眼中,那女人圈的的确确是杀人不见血的,近日听闻有外放官员的女眷随夫入京,只因其脾性略冲,冲撞了贵妇。那妇人本是想借此上京来讨儿女亲事的,不想就此耽误了儿女不说,连丈夫都受了贬放难再入京。
又有京中适龄女子其性刁蛮刻薄眼高于顶,与秋园的小小理事起了冲突,被当众口诛讨伐不说,经此一事败坏了闺誉,最后竟落得被家中配了京外庄子管事的下场。
再明面些的吕米氏看不到,也看不懂,只是,她觉得虽然这二人都是自身犯错,却也万万罪不至此,婚姻大事那是如儿女的二次投胎般紧要,特别是女儿家的,那可关系着女子的长长的后半生,嫁的不好那就全赔进去了。
吕米氏心中嘘吁,就想着借了此事叫母亲多上上心,为的便是将小金鱼儿教养好了,日后得以入了秋园大小理事的眼。
她将那两件事儿说了与母亲听,还不敢说得太白,生怕胆小怕事的母亲就此绝了小金鱼儿出门走动的心思,那只会叫小金鱼儿今后更是要寸步难行的,可话一尽,想到那匹御赐的雪狼,母女两皆是面露难色。
吕米氏不是有野心的人,情真意切实实在在的就是惧怕世事的难料伸手莫及,小金鱼儿有父母双亲如此立场,外祖家疼她得紧只怕也不舍得她离了京去,便只得生生盼着今后在她若真在京中落了根,可切切莫要吃了贵女贵妇的苦头。
“哎哟哟…”米老太太从乡里乡下两眼一抹黑出来的,来到这京中没见过世面不经事儿,就如同那墙头的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今儿被闺女儿这一分说,也跟着坐立难安起来。可这事儿再急也只能言尽于此,眼下那头烙着大贵人钦赐的雪狼,就是那送嫁途中拦路碍事的猪八戒,可叫这母女两同仇敌忾了。
不得不提的是,这世上果然没有比女人家更能给自己找茬儿添堵的了。
这京中早个十几二十年的,谁家不知良医家有女童识药香,那小小识药香跟着其兄自小行医济世,穿街过巷见识广博不说,待人热心行事多礼,可那是活脱脱一颗红艳艳的小米椒。
至今仍有不少人记得,想那皇五子自小身体孱弱多病多灾,宫中太医上上下下皆是束手无措,却是当时的良御医摸着青胡子做老道高深状,道是皇五子早产错了本该降生的吉时,五福不及自然受不住辉煌帝居的凛冽正阳。
于是乎,一语道破各中玄虚的良御医负了首功,将皇五子小心翼翼将养在了自家。
当年还有不少人桀桀冷笑,道是谁人不知那皇五子生性顽劣不堪教养?偏偏,那顽劣不堪的皇五子去了良医家便真的顺顺遂遂,再无灾厄。
还不全归功了良氏识药香?此事真真不知道背后笑破了多少人的肚皮。
就是这般,在皇五子回了兄长太子羽翼下之后,仍胆敢在其伤寒破病之时,借了探病之名见着人举了食盒迎头便砸的小小识药香,又有谁人知道,竟然一不注意,她便跟着个军中莽汉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