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古话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是米大将军,他也不敢保证小金鱼儿不会一如其母般行事作风,毕竟,那身形那小模样像了个十成十。
奈何了关心则乱,这母女两早年就被米将军教透彻了个低调与荣辱不惊,压根儿不知道这匹御赐雪狼的事已经在外偷偷传得人尽皆知。
且先不说这圣上此番的用心如何,那消息传出来的途径虽然不明,但是来来回回总透着股诡异,妇人圈中竟是没有人敢揣度声张的。就是这样了,若还硬要就此事分说个一是一二是二的话,那也是御赐雪狼给小金鱼儿撑了大脸面,断然没有刻意阻拦了家中对她实施教养计划的意愿。
这两无知幸福的妇人还倒打一耙,着实委屈了二货哈这头小猪八戒。
至此,关于米家小金鱼儿的教养事宜繁话休提,文中多次提及八戒,在此便话个偏题。
话从当朝太子少保凌大人还只是一介小小散官武将时说起。
当朝献武历十七年,凌广成凌大人家中三房次子正室刘氏产下了一名女婴,奇的是这名女婴由始一出生便不哭不闹任人摆布。
此女数年将养唯独出过声的便只有睡梦惊魇之时,旁人的孩儿都能呀呀学语了,她却始终不肯开口说话。
然而,更叫人啧啧称奇的是自这三房次嫡女出生以来四年内,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如凌广成,却也若乘了仙风般直上青云。
这还不是此不哭不笑不爱热闹的奇异女童备受宠爱的唯一理由,如此顺顺遂遂直到献武历二十二年(正是九年前),朝堂掀起了声势汹涌的第一次储君之争。
那次储君之争因早丧徐皇后母家徐太傅急病猝死而起,新后尉氏一族乘势而起暗中行事,将囊括了宫中数名宫妃皇子,与及其母族并拥护一众朝中大臣一个不剩全算计了去。更是堂而皇之当朝劝觐圣上,说道是徐氏人才凋零,徐公更是食言而肥并未做到当年君前立誓所及之事,君前失德,便是不忠!
又及太子羽翼未丰便失了母族爱护,新君十年尚且不足自称圣,此时便失了助力,太子日后堪忧。简而言之:为了其身家性命,还是得赶早废了他。
此役来势汹汹,牵连无数不说,更是耗时数载,皇太子那时年方才二十有一,为母寒苦守孝五年也未及婚娶,正是那呼救无人叫天无灵之时。一时间,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便是此时,彷徨不安如凌广成,已然除了日日将那招福天佑的哑口小孙女抱在膝头外,无方可想。时值,他已身居怀化将军之衔,与大大小小一众幕僚闭门商谈,若想保得一家一时平安,除却投诚之外无别无他路。
一众人冥思苦想无果不说,眼看着便要违心效忠于国之奸人,几人竟是怅然欲泪,再无言语。
此时,便忽地听得孩童幼稚软音,道:“既是长又是嫡,太子又并无失德于人,祖父因何举棋不定?”
便是这一句!叫那凌广成一举跃上了太子少保之尊。
自此以后,凌家三房次嫡女便被唤了福娘。时至今日,彼时的福娘已然长成了蹁跹美少女,仍旧是那寡淡素净的性子,却不得已三五日地便得去与祖父祖母问安陪玩。
这一日一屋子老少女眷又是齐聚一堂,喀拉拉搓着那麻雀伴着满堂的玩闹取笑之声。平日福娘便是个喜静的,这等时候她也只默不作声坐在母亲或祖母身后看着,待有需要时才出声一二,每每到她开口那人便十有八/九要赚得个满堂彩,丝毫不愧对福娘之名。
只是近日来,这笑闹声无时不刻不是绕着她转的,原因无他,只因福娘之名,她今年十四,眼看着就要及笄,那相说求亲的都快将门槛踏平了。
这一坐一闹,又是一个上午过去,福娘只觉脑仁吱吱地疼。好容易挨得各自散了去,她一刻都不愿多做停留,匆匆就回了院子。
回了挽粼阁,还不未入院门,门前守着的丫鬟便行礼告知良家二娘子在外厢磕了半日瓜子了。
好不容易才散了一场,这边已经有人等了半日,福娘只觉脑仁更疼了。没奈何,换过了一身衣裳只得又去了外厢。
厢中临窗榻前坐着的便是良医的女儿良安茗,留门的丫鬟说她磕了半日瓜子其实不全对,只见那良安茗将小几上的那一碟瓜子一颗一颗细细剥了,一个不剩全收在了一方包药的牛皮纸上。
福娘进门时一眼便见着了她那吃里扒外的行径。
“你又待如何?”福娘很是无力评价,心知定是她那小表妹又怎么怎么了。
果然,良安茗剥瓜子儿剥得正乐,头也不抬便先笑,哼哼唧唧抖着肩膀道:“我那小表妹前儿个居然养起了小狼崽,我那日去看了一看,发现它居然是爱吃瓜子儿的!”
“……”福娘暗自翻了个白眼,几步到了榻边另一侧坐下。又见良安茗显然是爱屋及乌对那小狼喜欢得紧的,便难得好心提醒道:
“那长毛畜牲的,少叫它吃乱七八糟的咸甜吃食儿,少不得要掉光了那一身毛。”
“为何?”良安茗不解地抬头,这一看,瞪时忘了自己前一刻问了什么。“姐姐可是又犯了头疼?”
“嗯…”福娘左右看看见教习婆子不在附近转悠,便眯了眼伸了腿侧身往榻上半靠了去。“所以,你要再叫我给你讲话本儿,仔细叫婆子扔了你出去。”
“那可不成…”良安茗自发自觉地将那一串话屏蔽了个干干净净,只放下瓜子儿,一脸关切探身过来摸她的额,见没有发热,又觉得蹊跷,明明前些日子已经见好了的。便叽叽咕咕叨念:“怎地又犯了呢?”
福娘眯着眼,方才走了一趟现在仍觉得热,左右此处再无旁人,一指勾着领口衣料呼扇了几下。至于良安茗问的,她无心回答,任由她自个儿冥思苦想去。
此二人结识的缘分也颇为奇异,丝毫不亚于五皇子对米将军犹如夺妻之恨般不待见,在京中造成的心照不宣绝口不提的诡异状态。
本该,按着良安茗之父的地位,那儿女是万万与贵女贵妇圈子搭不上关系的,若不是有其太医丞的祖父的话。然而良安茗不但顺顺利利入了贵圈,她祖父和姑姑还具是太子以及皇五子的恩人。虽然皇太子分毫不敢露了拉拢良太医丞之意,但是她一家上下深受太子及皇五子敬重,那是世人有目共睹的。
至于福娘所在的凌氏一家,自九年前起便是太子/党的死忠之士。可要细说什么,那福娘与其一家九年前救了太子一命之事更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事换谁来算,少不得都得是笔糊涂账。
就是如此二人,在秋园相见相识,谈不上趣味相投,倒是脾性互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