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沉默以后,伴随着街边车辆行驶的呼声,言叶淡淡地说:“你确定自己要离开?”
郭夕愣了一下,她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在气愤中,她并不想就此认输,她说:“是的。”
“好。”言叶说完,恼羞成怒,打开车门,说,“那你走,去找你的亲生父母,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郭夕被他吓了一跳,但一气之下,还是拿起包下了车,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让她走。她站在路边,看着言叶的车子风一般远去消失在茫茫车流中,看着天空的乌云如大军压境一般低垂下来,她心里的气愤变成了委屈,她是没想到言叶会这样真的丢下她而去。
细小的雨点稀稀疏疏地洒落下来,凉风阵阵,本来就穿得少的郭夕紧紧地抱了抱双臂,本想拦车,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只得拿出电话,但是又不知道该给谁打。宝祯怀孕了,总不能让一个孕妇急冲冲地跑来解救她吧。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占据着她的内心,眼泪止不住就往外流。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落在她的湿润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禁不住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孤儿的身份,回想起小时候梦想着见到自己父母的情景。身边不时有匆匆行人与她擦肩而过,她却突然不知道要去何处。雨水湿了她的衣服,薄薄的棉质衬衣冰冷的贴在她的身上,她打了一个寒战,本来就瘦弱的身躯,此时更加单薄,如同风中的一片枯叶。
言叶看着雨刷刮着玻璃,顿时非常后悔,他再次调转车头回去寻找郭夕的身影,可是因为隔着整条街道,他只能一边开车一边张望,形色仓皇的行人里,哪有那么容易再次找到一个单薄的身影?他非常不安,自己怎么会就那样丢下她,明明她的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明明她穿得那么少又没有带伞,要是她淋了雨生病了怎么办?
他焦急地沿着路边继续寻找,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郭夕在人群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自己全身的感官都麻木了,她才在街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她发誓她再也不要理他了,说什么疼说什么爱都是假的,到头来还不是狠心的将她丢下。雨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她感觉到一阵眩晕,胃里一阵翻腾,将中午吃喝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孩子,你没事吧?”一对夫妇撑着伞在她身边停下来。
郭夕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便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威昀,快打120。”文玉冰看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不由得有些失态,她伸手拨开女孩脸上的湿发,手指颤抖。
“威昀,你看。”她声音也是颤抖的。
“彩衣。”正准备拨电话的中年男人凑近身不由得叫出这样一个名字。
“连你都会叫出彩衣,看来我也没看错,这孩子长得真像咱们的女儿彩衣啊。”文玉冰说。
“阿冰,这孩子跟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不定她就是咱们的女儿彩衣,是老天爷开眼了,让我们一家人在此团聚。”郭威昀喜出望外地说。
“先送医院吧,看她脸上这么苍白,应该是病得不轻啊。”文玉清一边高兴一边担忧。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最近一家医院驶去,车子刚刚离开,另一辆黑色的轿车也缓缓驶过,然而他寻找的人却正好刚刚离开。因为正好,他错过了。
人生常常因为“正好”,与某个人相遇了,如同张爱玲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而这却是另外一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