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暗,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郭夕走在一个人都没有荒野,瑟瑟的发抖,全身疲惫。前方那个笔挺的身影渐行渐远,越走越快,她想迈动脚步追上去,想喊出来,让他等她。然而,他却头也不回地走,而她还在原地疲惫地挣扎,使尽全身力气也发不出声音。
伤心欲绝地时候,她感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带着温暖的体温,如同冬天的阳光,那样柔和那样温暖,她感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渐渐平复下来,全身放松了,她想想抓住这种感觉,牢牢地抓住,再也不放开。
慢慢睁开眼睛,郭夕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内心的伤心绝望还没有完全消失,带着淡淡的痕迹,她感觉浑身无力,软软绵绵的,脑海里还是自己在雨中走着,而言叶却驾着车子飞驰而过的情景。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带着关爱担忧的神情看着她,还有一只刚刚为她擦完眼角泪痕的手停留着在空中,她惊得睁大了眼。
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这种温暖的感觉来自遥远的时光,是她五岁那面回忆过无数次的感觉。
她立即要坐起来,那双手再次扶住的她的肩,轻轻的将她按了下去。
“彩衣,你需要休息。”这声音分明就是梦中做了无数次的声音。
彩衣?
郭夕环顾了一下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日光灯,白色的被套、床单和枕头,透明的塑料袋里,一滴滴的透明液体正在顺着塑料管流进她的血管里。
原来是在医院。
中年女人倦容方疏,身形消瘦、单薄,面色暗黄,如同久病之人。但是她明净温和的笑容,多少给她的病容增加几分明媚之色。她转身拿了一个苹果,缓缓地削起来,双手还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郭夕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切动作和表情,几乎禁不住张口喊出那两个久违的字,但是最终只是嘴巴动了动,没能喊出来。
女人开始有一句每一句地说话,她说:“彩衣,那天在雨中见到你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和小时候几乎没有变化。”
“你爸爸只看了一眼就叫出了你的名字。”
“我们这次回来,本来只是带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这么多年,我跟你爸爸一路打拼,一边找你,几乎都快绝望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我已经知足了。”
郭夕明白了,她内心泛起无数的激动,一波一波的,如同潮水,难以平静。那些梦想过无数次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那些呼喊了无数次的称呼,她一个也喊不出来,她如同被惊呆的哑子,不知道如何表达出心中的激情,不知道面前这张消瘦而熟悉的面孔给她带来了怎样的震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难道就是血缘的羁绊?
“彩衣?”文玉冰终于发现了异样,她再次叫了这个名字。
“我叫郭夕。”郭夕哑着声音说。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她依然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你的名字,彩衣是我女儿的名字。”
要不是病容既岁月的雕刻,她依然是个精致的美人。
郭夕心里的疑惑顿时茅塞顿开,她问:“是不是彩衣服装公司?”
“你知道?”文玉冰沉默了一下,她说:“要不是这个公司,我们也不会丢了女儿。”
“五岁之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五岁的时候我在孤儿院,住在一些大小不一的孩子中间,直到被人领养。”郭夕说。
“委屈你了,我虽然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女儿,但是自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股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你是我的女儿。”文玉冰还是那样微笑着。
“孩子,你的名字叫郭彩衣。”文玉冰脸上露出了忧伤。
“我们真是一对不称职的父母,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守不住,对不起,彩衣。”文玉冰泪水涌出来,双手捂着脸,一副很惭愧的样子。
“怎么又哭了?”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病房外面进来,放下手中的食品盒,走过来安慰女人,轻轻地拍着女人的肩。
文玉冰止住了哭声,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立即站起来走到了病房外面,但是郭夕仍然能听清她剧烈的咳嗽声,在走廊里空洞地响起。
“你醒了?”郭威昀笑着说。
“孩子,记得我吗?”他笑着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望着窝在病床里的郭夕,深深地注视着。
“对不起,我只记得五岁后的事情。”
男人显然有些失望,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坚定地说:“我们都坚信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能叫一个爸爸吗?”男人说。
郭夕张了张嘴,奇怪是她叫不出来,她此刻想起的是言父和叶惠,不知道为什么。
男人笑了笑,说:“不怪你,孩子,这是需要时间的。”
“也许容志忠知道我的身世。”郭夕说。
“容志忠?”男人诧异,“你怎么知道他?”
“因为他是言氏的劲敌。”郭夕说。
“是吗?他那种靠不干净手段发家的人也能成为言氏的劲敌。”郭威昀心里明白容志忠这样的男人迟早会在商场上引起一场风暴,因为无情,因为够狠,手段够长。可是,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拳头紧握,若不是这个人,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丢了,更不会倾家荡产、锒铛入狱。
“也许真的该找他问过清楚,现在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男人脸上那一层岁月沉淀下来的沉静,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