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坑里面的这支部队,是否真的属于秦始皇时期,还存在着以下诸多的疑问。比如:俑坑武士俑的平均身高达到1.88米,是不折不扣的大个子兵,他们膀大腰粗的身驱,证明了俑坑那些车舆宽度只有1.0米~1.2米的车,不可能是必须容纳三名武士的“战车”。而与此相反的是,俑坑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些个子矮小的“娃娃兵”和一大批体态痴呆的大龄“胡子兵”!根据陕西省考古所和秦俑考古队正式公布的《兵马俑一号坑发掘报告》上的材料来看:俑坑中的47号袍俑,身高只有1.66米;而86号袍俑的身高仅为1.68米;175号袍俑的身高仅为1.70米。
俑坑出土的陶俑,除了极个别形象年轻之外,其余大部分武士都是蓄着各种胡须的老年“胡子兵”,他们的体态臃肿,神情痴呆,毫无一点“朝气蓬勃”的生机可言。秦俑馆著名考古学家王玉清先生,在1984年第1期《文物》杂志上发表的《秦俑面形和表情》一文中,具体地列出29个陶俑的面部形象资料,其中只有3个陶俑属于年轻人,其余26人(占89%)均属年长者或年老者,当中有体胖者,也有干瘦者。根据曹者祉、孙秉根先生所著《中国古代俑》一书所提供的有关资料看,在秦俑坑一号坑里面,有许多俑“胡子已经下垂,年纪当在五十岁以上”。
周秦时期军队的兵员,有募兵和征兵两种方式。什么是“募兵”呢?“募兵”是从各地的志愿者当中,按照严格的选兵标准,招募而来的常备兵和职业兵。士兵招募进来之后,还要经过正规、系统地军事技能训练,成为军队中的“练士、练卒”,这是当时军队之中,担负着野战、卫戍任务的主体部分。另一种就是“征兵”,它指的是一种带有强制性质的义务兵役制度。这种兵员,平时可在原籍地务工、务农,一旦进入战时,则根据不同战场形势,由当局依法临时征召入伍。《秦简》中,那种需要由士兵自带服装入伍的,甚至要不断由农家寄送服装的,就属这种类型。
当然,遇有紧急的军事需要时,选择士兵的身高和年龄的尺度条件,也就不十分严格了。比如,在秦赵长平之战中,秦昭王就曾经下令,征召身高只有七尺(1.62米)的小个子以及年龄63岁的老头子,开赴山西的上党战场,与赵军进行大决战。但是,这毕竟是一种不正常的应急性的临时措施,不应该视为正规部队兵员的年龄和身高的标准。因为大家都非常清楚:军队兵员的年龄越是偏大,其战斗力就越要随着下降;而士兵的个子越矮,其体能、耐力、速度,就越要受到限制。秦国和其他诸侯六国一样,对于正规军队的骑手、步卒、车士,一直都是有严格的选用标准的。
《吕氏春秋·简选》记载:“选练角材,欲其精也。”所谓“角材”,是指有进行拼搏、较量、角逐技能的人,秦军在选用士兵时,掌握的标准和条件是非常严格的。在《荀子·议兵》里面,对战国时期魏、秦两国军人具备的素质,作了一番对比和分析,它说:“魏氏之武卒,(先)以度(合适身材)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意思就是:齐国士兵,难敌魏国武卒;而魏国武卒,要去与秦国“锐士”相比,那就要逊色得多了!
历代一般军人的身高,也是有一定的标准的。从《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诸军效用》中的有关记载看,南宋正规军的士兵,分为胜捷、吐浑、雄威三个等级。宋元的度量衡:1尺等于31.2厘米。“胜捷”军士身高为5.65宋尺,折合为现代1.77米;“吐浑”为5.55宋尺,折合为1.74米;“雄威”为5.45宋尺,折合为1.70米。春秋战国时期,对车兵、骑兵的要求很高,《六韬》中有军队“选车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长七尺五寸以上;选骑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七尺五寸以上”的明确记载。当前一些部门招聘“保安”,也都将身高在1.70米以上作为一条必要条件。
俑坑里面身着铠甲、手执兵器的俑,无疑是一种军人的形象,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有众多的不着任何军服、不见有任何作战器械的老年俑,说他们也是军人的形象,是没有多大依据的。有穿老百姓衣服的人,排列在队伍之中,说明这只是一支杂牌军,与担任作战任务的野战军,应该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军人的军人与真正的军人混合编制,只能说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非正规部队。在秦军的历史上,只有在秦昭王时期,有临时征召身高1.62米以上、年龄63岁以下的民众入伍的正式记载,所以将它作为认定俑坑属于秦昭王时期的依据之一,不能说是没有道理的。
林剑鸣先生在《秦俑效应和秦文化的整合》一文中说:秦俑头部塑造,有的眼睛特别突出,有的嘴巴特别大,有的腿粗如鼓。至于人体比例,有臂及腰者,有短颈压肩者,有窄胸猿臂者。一个军事队列之中,出现身高不等的情况时,应按身高尺寸,由低到高或者由高到低,作有序排列才对。林先生说:陶俑的排列次序和身高,显出极不合理的状况,既违反了军阵整齐排列的基本原则,也不符合高低逐个渐增的战法要求。俑坑武士形象所反映的情调和气氛,或曰主题思想,除了极少数可称得上“乐观”、“昂扬”外,绝大多数都表现为情绪低沉、精神忧郁、情调暗淡。
王学理先生在《秦俑专题研究》一书上,也说“秦俑造型的缺陷有:结构松懈,不合人体比例关系;有些俑的形象相当丑陋,几近于猥琐;有的俑身躯如柴、四肢僵直、嘴歪眼斜;有的俑毫无表情,平板得有些木然、神不守舍;有不少俑带有几分轻愁、隐忧、讥诮、憨笑等,这种复杂多样的表情,都为阵列要求及勇武精神所不容。”应该说,用这么多不堪入目的形象,去作为秦始皇这位当朝皇帝的陪葬品,无疑是一种“犯上”的行为,但如果换成一个已经失去往日威严的墓主人,此人生前又受到很多非议或者忌恨,出现一些非正常形象的陪葬俑,倒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无盔无盾怎能冲锋陷阵?
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是,在一个号称象征秦始皇率领千军万马,南征北战,攻灭六国的军事队伍中,竟然见不到任何一个头戴护盔和手持盾牌的武士。在双方展开激烈拼死冲杀的战场上,为什么没有见到一个头盔,没有发现一副护身盾牌?秦俑馆的考古学家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一种令人信服的解答。头盔是战争中或者特殊行业中的一种护头器材,它在不同时代,采用石片、皮革、金属等材料加工而成,目的是防止头部受伤。盾是一种手持的,随时移动不同位置,以阻挡外人、外力来袭的护体器材。盔和盾,直到今天仍然在公安、防暴、消防等部门广泛地使用。
袁仲一先生在《秦俑坑是始皇陵陪葬坑》的文章中,是这样回答人们的提问的:“不穿甲的俑,位于军阵的前锋,担任前锋的武士,要能‘踰高绝远’、‘轻足善走’,因此必须轻装。俑坑武士没有盔和盾,正是勇于公战精神的体现”。张占民、何欣云先生在《秦俑坑年代考辨》中也说:“《史记》已明文记载,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备戟者,至不可胜计。《集解》曰,‘科头,谓不着兜鍪入敌’。秦俑不戴胄,正是秦虎贲之士真实形象的写照。”说来说去,归结为一点就是,历史上的秦军是以一种“公战”精神,顶住敌方弓矢的。
袁仲一先生《秦俑学研究·代序》一文说:“因为前锋和阵表的士兵要求轻足善走,行动快捷,所以装备要轻。例如一号坑东端的前锋部分的204名士兵,只3人有甲,其余均轻装。”这是考古学家为秦俑不存在“盔、盾”而提出的第二个理由,意思是:战斗在最前面的204名士兵,除去3人之外,其余201人,为了“轻足善走、行动快捷”,必须使自己轻装上阵,如果在头上戴着“盔”,手上拿着“盾”,那就不能行动自如了,那就不能充当突击队了。这大概就是所谓“赴汤蹈火、视死如归”的公战精神、精神战法、精神决定一切观点的一种最新表白吧!
由于俑坑中没有发现“盔和盾”,就一口咬定秦军从来没有使用过“盔和盾”,并将这种说法载入军史之中,是一件很不恰当的事情。因为,各地出土的秦墓文物中,证明秦军应该是有“盔和盾”的。秦陵考古队队长段清波先生,在《秦俑》一书中就说过:“秦始皇陵园石胄——修复起来的石胄,由74片石片组成,重3168克,石胄的发现,改变了人们认为秦军作战时不戴头盔的认识。” 秦俑馆考古学家党士学先生,在1994年第6期《文物》杂志的一篇题为《试论秦陵一号铜车马》的文章中说道:“一号铜车除配有弩、矢箙之外,在车右内侧还插有铜盾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