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从院子里掠过,叶小蓝冲出房间之时,一直都在卧房外的韩九也发现动静,比叶小蓝的动作还快,率领三名一等侍卫朝那黑影急急追去。叶小蓝担心有人会趁机对梁长殷不利,立即返回卧房,看到梁长殷还安安稳稳的靠在床头,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梁长殷已经坐起来,身上披一件白底素花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是他惯用的那把袖剑。
叶小蓝心中一紧,三两步走到床头,握住梁长殷拿着剑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梁长殷咳嗽了几声,略微平复气息之后,才说道:“暗门的人大概想让你回去。”
叶小蓝怔愣,惊问道:“你为何会做此猜测?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直觉!”梁长殷道,“有时候不仅仅是女人的直觉准,男人的直觉也很准。”
叶小蓝对这个理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吐槽好。“我不会回去的,你且放心,剑可以放下了。”
梁长殷收起袖剑,闭目养神,等待韩九追踪之后的结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韩九回来了。
“追上了吗?”梁长殷闭目轻问,说话时牵扯肺叶,隐隐作痛。
韩九跪在房间的正中央,垂首道:“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梁长殷轻轻地挥了一下手,韩九便告退退出了房间。
“咳咳咳……”
梁长殷又开始咳嗽,叶小蓝从床头的小矮柜上的药瓶里,取出一粒止咳的药丸喂给梁长殷服下。等梁长殷情况略好一些了,才问道:“看样子你好像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梁长殷微微摇头,说话时还有些喘,“我并不确定,咳咳……”
叶小蓝扶着他的背替他顺气,问道:“那你猜测的那个人是谁?”
梁长殷勾起一抹微笑,并未回答。叶小蓝被勾得心痒痒,追问了好几遍,梁长殷都微笑不语,教人好生无奈。
“不说就是不说,我自己调查。我明天再看看你。”说毕,叶小蓝在梁长殷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吻。
从临王府出来之后,叶小蓝就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她站在街心,夏夜的风,即使在深夜,也有些难耐的烦闷与燥热。
长街上空无一人,叶小蓝走得很慢很慢,原本只有百十步的路程,竟硬生生用了半刻钟的时间才走完。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也格外能沉得住气,叶小蓝故意露出好几处破绽,那人居然都没有动手,直到叶小蓝进入公主府。
夜风吹来一片梧桐叶子,叶小蓝躲在公主府的高墙上,密切关注街面上的一切动静。她守了许久,都不见有半个人影。
“难道是我猜错了?”叶小蓝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半个时辰过后,叶小蓝也不再守下去,吩咐府中侍卫密切注意府外动静,然后便回到房间。
而在长街尽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退去。
关上窗户,点一盏油灯,房间里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成熟女子的轮廓。女子一袭紫衣深,长发被利落的高高竖起,不簪珠玉,只用一根紫色的发带,脸上的黑纱掩去容颜,一双明眸在黑暗中神采奕奕。
黑纱下的朱唇微启,娇柔的声线道出一句十分慵懒的话:“这就是临王未来的妃子,好像还不错,勉强可以当做对手。”
紫衣女子的身旁,一直默默静立着一个黑衣男人。他看上去十分年轻,面若刀裁,目如寒星,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我们的任务是武昭侯!”
女子微微抬眸,娇媚万千的笑起来,“呵呵……人家就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嘛,你可千万不要吃醋哦!”
说着,女子就抬起柔若无骨的手臂,挂在男人的脖子上,呼吸凑近男人的脸颊边,作势要亲,一把冰冷的玄鞘剑忽然挡在两人中间。
男人拉开与紫衣女子的距离,随手扔来一锭金子,说道:“这足够你找一个唇红齿白的俏少年,不必言谢。”
紫衣女子面不改色,拿起那锭金子放到鼻下闻了闻,眉目间笑意浓浓,凑到男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黑衣男人脸色骤变,原本平淡的眼眸涌上怒火,但最终还是一语不发,摔门离开。
“哈哈哈哈……”女子笑如银铃,狂放不羁。
她叫阿碧萝,在北翟语里是雪莲花的意思,可惜这自幼被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并没有出落成如雪莲花般高洁出尘的婷婷仙子,反倒成了妖娆狠辣的魅惑妖姬。而她刚才在黑衣男人耳边低语的那句话,则是:“好浓郁的男子气概,你,应该还是雏吧?”
随后几天,叶小蓝始终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但监视她的人很聪明,距离拉得很远,隐藏在人群之中,很难发现目标。
叶小蓝想起近日来遭遇的情况,临王府内出现的那个黑影,难道是有人要对付梁长殷,准备从她这边下手?
梁长殷在朝中极受拥戴,唯一与他政见不合者就是武昭侯梁昭。但是现在新帝登基,以梁昭的老谋深算,想独揽大权也不会选择这个时机,而且梁长殷还病着,已经半个月没有上过早朝,对梁昭的威胁不大……
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叶小蓝渐渐行至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巷。叶小蓝缓缓前行,眼角余光时不时往两侧瞥去,巷口处果然有一个青衣男人跟了进来。
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巷口,叶小蓝趁其不备,闪身进了一家空宅。她埋伏在屋檐上等了好半响,都不见那人跟过来,心里又纳闷起来,小心翼翼的朝巷子里看了看。
突然——
身后一道劲风猛然袭至,叶小蓝惊骇跳起,同时拔出藏在短靴里的匕首。
啪!
剑锋击到屋瓦上,黑色的琉璃瓦登时碎成齑粉。
来者青衣翻飞,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遮掩面容,剑锋交错的刹那,叶小蓝就认出他来。
“是你,夏长庚!”叶小蓝惊怒道。
夏长庚摘下面具,语气极淡的说了一句:“这面具不好。”
银质的面具当然不好了,他可是暗门金牌杀手,只有金色的面具才能代表他的身份。
“为什么跟踪我?”叶小蓝怒喝,脑袋已经开始极速思考。
夏长庚收剑回鞘,轻描淡写的看了叶小蓝一眼,道:“你的身手速度和观察力都退步了。”
叶小蓝脸含煞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跟踪我?”
“是我在跟踪你吗?流火,你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你有危险,你知道吗?”
叶小蓝皱紧眉头,她不喜欢别人叫她流火,“我是叶小蓝,不是夜流火!”
“哈……”夏长庚轻蔑一笑,“你有了新的价值,你以为你完全摆脱暗门吗?”
“什么新价值?你想说什么?”叶小蓝不明白。
夏长庚四周环顾一眼,与叶小蓝来到城郊一片偏僻的树林里。
“这里四下无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叶小蓝道。
夏长庚略微沉吟,思忖着该从哪里说起。
叶小蓝再次皱眉,“犹犹豫豫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仓庚!”
夏长庚蓦地抬眸,紧紧盯着叶小蓝的眼睛,惊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叶小蓝道:“不多,堪堪记起你的名字而已。”
夏长庚紧盯着叶小蓝,良久,都没有说话。曾经最真挚的朋友,如今竟形同陌路。
突然,夏长庚将一卷羊皮塞到她手中,说道:“这是天魔音第二卷的心法,你应该用得到。”
叶小蓝先是怔愣,随即惊骇,天魔音是暗门最诡谲的心法,除了首领亲赐,否则是绝不可能得到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是首领叫你交给我的?”
夏长庚轻轻摇头,“这你就不必管,最近小心一点,有人要对付你。”
叶小蓝将羊皮卷塞回到夏长庚手里,说道:“我已离开暗门,就绝不会再受暗门的恩惠。至于要对付我的人,我自会揪出来。”
“流火……”夏长庚想劝她,但是他一向不懂得怎么劝人。
叶小蓝立即纠正:“夏侍卫还是叫我叶小蓝吧,夜流火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叶小蓝!”
“你知不知道要对付你的人是谁?”夏长庚急道。
叶小蓝微微一笑,“是谁?”
夏长庚默默地吸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突然,夏长庚猛地眸色一凛,谈话的内容突然变成了隔壁王大妈妹妹的闺女的青梅竹马,前天在乱石堆发现了两只个头超大的蛐蛐儿,并且因为蛐蛐儿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故事。
叶小蓝的脸色有点黑,因为夏长庚高冷的气质根本不是这讲这样的冷笑话,画风转变太快,让人好不适应。
“对方有多少人?”叶小蓝靠近夏长庚悄声问道。
夏长庚悄悄地比了一个七的数字,又用暗门独有的暗语说出了对方埋伏的方位。叶小蓝装出与他谈不拢的样子,愤愤然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