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夏长庚伸手拉了她一把,远处的叶小蓝暗暗松一口气,还好,知道拉飒飒一把,不然叶小蓝就真的要冲上来扇他巴掌了。
“你喝酒了?”夏长庚面无表情的说道。
谢飒飒右手搭在夏长庚的肩膀上,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一条小缝,笑眯眯的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一点点而已,放心啦,我脑袋可清醒了!”
她只是又哭又笑又闹腾而已。
“我叫辆马车送你回去。”
“不要!”谢飒飒立即抓住夏长庚的手,却被夏长庚缓缓地抽开。谢飒飒鼻子一酸,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武昭侯府地处繁华地带,街面上人来人往,谢飒飒的哭声登时引来众人的侧目,可当围观群众看到朱门上武昭侯府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时,又不得不退避三舍,只得远远地对侯府门前的这对男女指指点点,还不敢指得太明显。
夏长庚的脸色很不好看,脚轻轻地碰了碰谢飒飒的裙摆,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谢飒飒用力的打了一下夏长庚的小腿,哭喊道:“要你管,我乐意!”
夏长庚不得不蹲下来,放软了声调跟她说话,“我送你回去,你不要哭了。”
谢飒飒果然止住了哭声,又笑逐颜开,借着酒气摸了一把夏长庚的脸,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夏长庚嫌弃的拿开谢飒飒的手,脸上覆上一层薄冰。不远处的叶小蓝暗暗为谢飒飒加油打气——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就是要这样不要脸!
“嘿嘿,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要去北翟了,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你可千万趁我不在偷偷成亲哦!”
夏长庚的额角抽搐了一下,黑沉着脸,不确定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谢飒飒继续道:“本姑娘花费了最美好的光阴在你身上,你要是偷偷喜欢别的姑娘,我一定……”
谢飒飒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长庚,下一瞬,又恢复笑容可掬的醉态,挥一挥手道:“算了,祝你幸福,我走了!”说毕,她就摇摇晃晃的长街的另一端走去。
叶小蓝立即跟上去扶住谢飒飒,阻止她在街上撒酒疯。她回头看了夏长庚一眼,发现夏长庚站在门口也默默地望着她,抑或是望着她身边的人,看到叶小蓝朝他看过来,他立即转身回到侯府。
三天之后,谢君华出使北翟,谢飒飒率领谢家军三千精锐随行。她一袭红甲,手持红缨长枪,热辣辣的阳光照到红甲上,使得她整个人都闪耀着灿烂的光辉。
叶小蓝站在城楼上,身边站着夏长庚。他是被叶小蓝强拉着来送别谢飒飒的。当马背上的谢飒飒回头遥望,看到城楼上的夏长庚时,心中开出了幸福的花朵,脸上的笑颜能将全世界的光芒都掩去。
“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吗?”叶小蓝忽然问道。
夏长庚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行大雁从湛蓝的天幕上飞过。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幸运,好好珍惜你来之不易的幸福吧!”说毕,夏长庚轻轻拂袖,步下城楼。
在花倾雪的精心调理之下,梁长殷的病情好转。虽说婚期耽搁了,不过叶小蓝并不着急,反正梁长殷的骨子里已经打下了叶小蓝的标记,他跑不了。
叶小蓝回到公主府,正是仲夏时节,府上荷花开得正好。
清香水莲,碧水照花。梁子歆轻倚在贵妃椅上,细数着池塘里的荷花。
“昭阳的夏天实在太热了,过两日,本宫就启程回北苑,你就留在此地,好好陪伴吾弟云川。”
“好。”叶小蓝恭恭敬敬的道一声,心中竟有些不舍,一声母妃叫习惯了,对梁子歆竟真有几分母女情来。好在叶小蓝调整的很快,转瞬间,又扬起笑容,“母妃是想念义父了吧?”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取笑起你母妃来了?”梁子歆笑道,笑过之后,却是轻叹,“你这声母妃也叫不了多久了,以后得随云川叫我大姐。”
叶小蓝微笑道:“长姐为母,您永远是小蓝的母亲。”
“哈,不错,越来越会说话了,等本宫走后,这公主府就交给你了吧!”
说完,梁子歆好似有些乏了,按着额角闭上了眼睛。
梁子歆离开后的第二天,宫里就传来旨意,说是兴帝久闻叶小蓝的舞技高超,欲一睹其倾国舞姿,特召入宫,为帝献舞。
叶小蓝惊骇变色,她叶小蓝在昭阳城展露的名声,顶多就骑术还算不错,何来舞技?这是梁文翊的试探。
传旨太监还在公主府尚未离去,梁长殷便听闻消息,连正门都没来得及走了,直接翻墙过来。
“吴总管,叶小蓝是本王的未婚妻子,连本王都不知她精善舞艺,陛下是从何听说的?”
吴海英脸色有些为难,其实在他心底里,也觉得兴帝此举颇有不妥,但人家是皇帝,圣谕一出,谁敢不从?
“临王殿下,老奴也是陛下口谕行事,请临王莫要为难。”
梁长殷冷着脸道:“本王不为难你,本王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未婚妻子受为难,骑马射箭她倒是会一些,她真的不会跳舞。”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之时,叶小蓝忽然出现。她换了一件素净的白衣,衣上绣着精细的白莲图案,头发利落的高高竖起,只簪了一只翠色玉簪。最关键的是,在她的唇边,竟然多了一颗殷红的小痣。梁长殷心下了然,但依旧十分担心。
“陛下召见,小女子不敢抗旨。”
吴海英一听,紧绷的老脸终于露出笑容,夸奖道:“如此甚好,叶姑娘是个明白人。”
梁长殷依旧放心不下,拉住叶小蓝的手,将她藏到自己身后,“她是本王的未婚妻子,如若陛下执意召见,本王愿随吴总管一起走一趟。”
“这……”吴海英为难道,“陛下只召见叶姑娘一人,临王殿下同去,恐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本王有要事求见陛下,正好与我的未婚妻子一同入宫。”说毕,梁长殷就拉着叶小蓝的手来到大厅门口,朗声叫道:“来人,替本王备好马车,本王要与叶姑娘一同入宫面圣。”
乾元宫的偏殿中,兴帝已经等不及了,在殿内来回踱步。他想起当日在丞相府的河渠边与叶小蓝相遇的情景,还没有如此大胆敢用脚踹他,叶小蓝是第一个,不,她明明就是祁采蘩,那个温柔如水舞姿倾国的绝色美姬祁采蘩。
可当梁长殷与叶小蓝一同入殿之时,兴帝的好兴致在顷刻间被灭得粉碎。
“臣梁长殷参加陛下。”
“小女子叶小蓝参见陛下。”
兴帝瞳孔微缩努力压制胸中怒气,将他命人精心准备的夜光杯盏都捏出了一道缝隙。
“平身。”
“谢万岁。”
兴帝调整气息,露出一抹笑容,佯装诧异,问道:“皇叔怎么来了?”
梁长殷道:“臣听闻谢侍郎从北翟传回消息,说呼延保与完颜烈不和,双方正打得热闹。臣忽然想到一个计策,故而急急入宫,想与陛下商议。”
兴帝的目光一直在叶小蓝身上游走。叶小蓝容姿潇洒,利落干净,与祁姬的艳丽娇媚相比,判若两人。而且她的右边嘴角上竟然有一颗红色小痣,上次见面他并没有注意到,兴帝很想摸一摸那颗痣,看看那颗痣是不是真的。
“陛下……”
梁长殷故意拉高音调,拱手一拜,“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兴帝根本没有听清梁长殷的计策,他清咳一声,走过去握住梁长殷的手,将他扶起,含笑道:“此乃大事,明日朝堂再与众臣共议不迟。”
“陛下圣明。”梁长殷直起身,站到叶小蓝身旁。
两人并肩而立,在兴帝的眼里怎么看怎么碍眼,叶小蓝就应该站到他的身边,一如当初的祁姬一样。
“今日朕甚感乏累,听闻皇姑的义女舞艺精湛,所以才命人传了叶姑娘入宫。朕已备下家宴,既然皇叔也来了,那边一同用膳吧!”
“臣遵旨。”
这顿饭吃得可不是一般的乏味,原本准备好的葡萄美酒,此刻也派不上用场了。
丝竹之声渐渐响起,几名舞姬在殿中跳起了优美的柘枝舞。红袖霓裳,如火如浪,美不胜收。兴帝不禁想起三年前他生辰那一日,春雨亭内红袖招,大红的霓裳妖冶如火,祁采蘩在亭中跳的那一支舞,叫兴帝至今难以忘怀。如今佳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再拥入自己的怀抱。
兴帝沉着脸,得想个法子支开梁长殷,不管她是祁采蘩还是叶小蓝,只要上了他的龙榻,那就是他的女人。
“叶姑娘,你是皇姑的义女,想必皇姑一定将你调教的很好,今日好景好色,叶姑娘表演一个节目助兴如何?”兴帝还如在登基前一般的语气语调,只是眉宇间的威严,不容人违背。
梁长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兴帝却是勾了勾嘴角,暗暗道:“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