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小蓝眼睛受伤的缘故,梁长殷等人在仓州多逗留了几天。昭阳方面传来消息,摘星楼的人马已经顺利抵达,余下之事由梁昭处理,莫星辰已经启程返回摘星楼。
清晨时分,最后一次用药之后,鎏玉轻轻解开蒙在叶小蓝眼睛伤的纱布。房间里光线很暗,梁长殷坐在床边,有些紧张的握紧叶小蓝的手。叶小蓝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微笑道:“当世两大神医都在这里,难道你不相信他们二位的医术?”
梁长殷失笑,“我当然是相信他们的。”
最后一层纱布缓缓解开,微弱的光线照进眼睛里,叶小蓝仍旧觉得眼睛刺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聂长青对鎏玉道:“你去将窗帘也放下来。”
鎏玉走过去后,他又拿了一张薄绢挡在叶小蓝的眼睛上,说道:“你慢慢适应,眼泪流多了也不要紧,流泪眼只是将最后的毒素排出来。”
叶小蓝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薄绢下的光线更加暗淡,眼泪簌簌直落,但是眼前那发白的光晕令叶小蓝欣喜若狂,她终于,又能看见光芒了!
“长殷……”她慢慢地转过头,聂长青拿下薄绢,梁长殷温润如玉的面容映入眼帘,起初是模糊的,片刻之后渐渐变得清晰。
“我又能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叶小蓝激动地扑到梁长殷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高兴的叫道,“我看见了你了,真是太好了!”
梁长殷亦高兴的回拥住心爱的人儿,在她的鬓角边亲了亲,笑道:“真好,我的王妃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
叶小蓝实在太高兴了,以致于忽略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梁长殷说这动情的话,她才猛地想起。叶小蓝连忙松开梁长殷,转头看向床边的另外三人。
淳于敬轻轻地咳嗽一声,仰头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聂长青好似没有看到叶小蓝与梁长殷的亲密举动,低头收拾着药箱。
而鎏玉觉得窗帘还没有拉好,仔仔细细的又拉了一遍。
叶小蓝这才从梁长殷的怀抱里钻出来,脸颊微红,却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羞怯。“多谢你,聂兄。也多谢淳于先生的帮助。”
淳于敬道:“不用谢我,我没帮什么忙。”
“不,这一个谢字还是要说的。”叶小蓝笑容灿烂,能重见光明,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聂长青嘱咐道:“这半个月你不能见强光,视力会慢慢恢复,不过正好可以锻炼一下你的其他灵觉。”
“我知道,多谢你。”叶小蓝道。
聂长性微微笑道:“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你已经说了好几次多谢,你不觉得朋友之间说这么多谢谢,会影响朋友之间的友谊吗?”
“好,那我不说了。”
几人在快乐且友好的谈话中结束了这个早晨,梁长殷也必须启程返回昭阳,此次南行,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不回去,只怕昭阳殿的那位就快坐不住了。
房间里就剩下叶小蓝与梁长殷两人。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即使南河流域的夏天比北方要长,天气也已经转凉了,即使是在午后,阳光也不再炽烈。
梁长殷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交到叶小蓝手里,说道:“这是我的信物,不管你走到哪里,见此信物如见本王,你带着它。”
玉佩质地通透,莹白若雪,正面雕刻着一只鸱吻,反面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长殷,正是梁长殷的名字。
叶小蓝惊奇的盯着这块玉佩,叫道:“这玉佩竟然有两块!”说着,她就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两块玉佩的质地图案一模一样,只是反面的字略有不同,一块刻的是长殷,而另一块刻的是梁长殷的小名——云川。
云川,云川。叶小蓝曾听常安公主这样叫过梁长殷,忽然问道:“云川,以后我能这么叫你吗?”
梁长殷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他将玉佩戴在叶小蓝的脖子上,从她手中取过另外一块,“这块玉佩该物归原主了。”
叶小蓝拿起脖子上的玉佩反反复复看了许久,疑惑道:“为什么这块玉佩能代表你,而那块却不行?”
梁长殷道:“因为我打算将这块玉佩上的字重新刻过。”
“……”叶小蓝一时语塞。
梁长殷又继续说道:“这里并不安全,我离开之后,聂长青会送你去昌阳容府。我将鎏玉和一百侍从留给你,等你完全康复后,我再派人来接你。”
叶小蓝道:“鎏玉我留下,一百侍从就不必了,我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我能保护好自己。”
梁长殷摇头道:“我担心阿碧萝,她对付不了我的时候,一定会从你这边下手!”
叶小蓝不情愿的长长叹息,“好吧!”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让敌人有机可趁。
梁长殷走后,第二天,叶小蓝等人也启程向昌阳郡进发。
就在他们离开的当天晚上,仓州粮仓突发大火,数万石粮食付之一炬。原以为没有粮草,红袍军在迦陵关必定坚持不了多久,谁知北上返回昭阳城的梁长殷突然改道去了北苑,并且带去了一万石的粮食。而耿墨率领的红袍军翻过长燕山,也给刚刚抵达迦陵关的红袍军主力带去了三个月的粮草和物质。
从北苑再返回昭阳城,又耽搁了好几天时间,原计划在中秋节前会昭阳城,等梁长殷真正踏足进京畿范围,都已经是八月末了。
叶小蓝在昌阳容府小住了半个月,眼睛就已经完全恢复。聂长青接到梁昭的飞鸽传书,命他火速前往迦陵关,说是诸葛云受伤了。叶小蓝十分奇怪,两个月前,聂长青被诸葛云的御龙翻天掌重伤,梁昭竟然还将诸葛云留在身边。
“当初打伤你的人真的不是诸葛云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叶小蓝担心道。
这里是容府后花园的沧谰亭中,鎏玉坐在长廊下正在为他们煮茶,亭中就只有叶小蓝和聂长青二人。
聂长青沉吟道:“那个人虽然蒙着面,但是和诸葛云的背影身段相差无几,又能用御龙翻天掌伤我,除了诸葛云,我想不出第二人。”
叶小蓝道:“可是诸葛云还在武昭侯身边,他若真是奸细,武昭侯岂不是很危险?”
“这正是我担心的。”聂长青皱眉道,“先帝驾崩,我离开昭阳之后,就开始打听关于沧海令的事情。诸葛云是暗门首领,我自然想到了他。那天夜里,他依约而来,问沧海令是不是在我身上,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就突然冲出来对我动手。”
“诸葛云乃暗门第一人,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也被我的玲珑刀所伤,只要让我看一眼他手臂上的刀疤,自然能断定袭击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现在他受伤了,不是正好?”叶小蓝说道。
聂长青扬起嘴角,点头轻笑,“没错,所以我要走了。”
“现在?你不用收拾一下吗?”叶小蓝诧异道。
聂长青轻轻摇头,“没什么好收拾的,替我给淳于敬带一句话,叫他别来找我。”说毕,聂长青微笑转身,就此离开了容府。
鎏玉已经煮好了茶,可当她抬起头来,亭中只剩下叶小蓝一人。“聂公子呢?”鎏玉将刚煮好的茶端到叶小蓝面前。
叶小蓝朝花门方向努了努嘴,轻描淡写的说道:“走了!”
“走了?”叶小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聂长青只是离开沧谰亭,不曾想他竟然离开了昌阳。
“走了?谁走了?”淳于敬突然从房顶上冒出来,身影一纵,跳到了沧谰亭外。
叶小蓝记得聂长青嘱咐的话,微笑道:“没什么,聂兄说,淳于先生不必去找他。”
“聂长青走了?”淳于敬阴沉着脸,心中暗骂,又逃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淳于敬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心中打定主意。
“既然聂长青走了,我也要走了。”
鎏玉惊讶道:“淳于先生也要走?是去找聂公子吗?”
叶小蓝无奈轻叹,“可惜聂兄好像不希望淳于先生去找他。”
淳于敬道:“谁说我要去找他,我答应了临王做谢家军的首席军医。”
叶小蓝眼珠一转,此次北翟之战,梁昭为主帅,谢国增与安王为副帅,淳于敬去谢家军的营地,和去找聂长青有什么区别?
淳于敬愉快的眨了眨眼睛,道别道:“叶姑娘,鎏玉姑娘,后会有期。”说毕,淳于敬也如风一般的离开了沧谰亭,当天夜里,就已经不在昌阳郡境内。
秋风秋雨使人愁,南河的秋夜总是多雨的。
鎏玉将挑了挑灯芯,让油灯更亮一些。叶小蓝拿起那块玉佩开始睹物思人。
鎏玉见状,笑吟吟的建议道:“小姐若是想念王爷,不如我们去昭阳找王爷,给他一个惊喜?”
叶小蓝轻斥道:“你现在笑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轮到我笑你了。”
“笑我什么?”鎏玉顶嘴道,其实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因为她也有一个值得想念的人。
正当二人玩笑之时,一只信鸽冒雨飞到窗前,笃笃笃的用嘴敲击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