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纪初,唐王朝日薄西山,摇摇欲坠。当年曾对大唐风物神往不已的日本遂闭关锁国,终止两国交流。日本开始了国风时代,发展出了本民族的独特文化。
日本和中国古代时交往以隋唐时期最盛,中国文化全面的东传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古代的时候,日本国土面积很少,人口也不多,经济文化比较落后。这个小岛国隔海一望,看到了正处于全盛时期的隋唐。带着复杂的眼神与心情,日本人开始了向这位繁华、富庶、优雅的邻居学习的过程。其实在隋朝时期,日本已经派出遣隋使,第一次遣隋使是在日本圣德太子第一次征讨新罗中派出的,时间是600年。据《隋书·东夷传》云:“开皇二十年,侯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30年之后的630年,日本派出了第一批遣唐使,直到派出最后一批遣唐使的838年,前后历经238年的漫长时间。日本在政治、思想、文化方面已经逐步走向成熟,开始进入了发展独立的本土文化阶段。唐昭宗乾宁元年,日本宽平六年即894年,新任遣唐使菅原道真引用在唐学问僧中灌的报告而上奏天皇,以“大唐凋敝”、“海陆多阻”为由,建议停止派遣唐使。宇多天皇接受了菅原道真这一建议,中断了两国的关系。
“废止遣唐”可以说是发自统治阶级上层的一场反唐运动。9世纪后半期,中国先后发生了安史之乱和黄巢起义,加之各地藩镇割据,经济生产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唐王朝的统治岌岌可危,即菅原道真报告中所指“大唐凋敝”。然而尽管日本政府推行闭关政策,终止了中日政府间的一切贸易往来,两国民间的关系却并未随之中断。不断有日本僧人学者,搭乘中国或朝鲜的商船继续来大唐学习,当然,还有为数不少的日本海盗(到了明朝时期称之为倭寇)。由于日本民间和贵族都十分喜爱“唐物”(现在大量出土的唐朝文物似乎可以说明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所以走私也就应运而生了,以至于日本中部、四国及九洲一带有权势的豪族,不少都成了走私者的保护者,公开对走私者征税,称为“唐物税”,算是增加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既然两国民间经济文化的交往频繁,那么终止中日关系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呢?显然“大唐凋敝”、“海陆多阻”只是用来说说,更深刻的原因是,日本政府在经济方面对贸易逆差的忧虑和在文化方面对“我在哪里”的疑问。
奈良时代留学生和学问僧将大唐文化大规模的输入,使唐文化对日本的影响十分深远。日本民族对唐王朝的仰慕,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对一个成熟优雅的长辈的仰慕,会不自觉地模仿他的一言一行。日本民族不仅文物典章照抄中国,甚至宫殿样式,街道布局都与唐朝的都城长安如出一辙,大量唐朝商品进入日本,精美的瓷器,华丽的丝绸,让日本人不住的惊叹。惊叹之余,自然是忍不住掏出了钱袋。因此在对中国的贸易方面,日本一直处于入超的状态。造成白银外流,多少影响了日本本土经济的发展。
唐朝商品进入日本
而在唐王朝的输入品中不仅有货物,还包括“唐钱”。当时的日本钱币,与质量精美亮闪闪的唐钱相比有种种缺憾。不仅在质量上相差甚远,在流通中也有很多不方便,因此唐钱在日本是很坚挺的货币,在日本大受欢迎,这就影响了日本本国货币的发行流通,这对本已面临危机的日本经济和政治无疑是一种不利的影响。
想要根本地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政治体制,经济文化各方面改变日本落后的状态,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从外交上、政策上先行杜绝唐王朝经济文化的渗透却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宇多天皇下令废止遣唐就不难理解了。
统治阶级采取的闭关锁国政策,也影响到了文化层面。所以日本文化在平安时期呈现出了摆脱唐文化的影响,确立民族文化风格的特征,平安文化成为日本本土文化真正得以发展的开端。
首先表现在文字上,日本民族根据部分汉字偏旁部首创制了日语片假名。这些汉字共50个,被称为“母字”。著名的《万叶集》就是用这种方法写成的,因而称为“万叶假名”。用汉字作音符,书写很不方便。日本民族又利用汉字偏旁创造了日本表音文字——片假名,从此,日本有了自己的文字。后来,留学僧空海(弘法)又利用汉字行书体创造日本行书假名——平假名。假名在平安时代非常流行,而在这之前则是大量的使用汉字,而汉字毕竟是一种外来文字,在日本精通汉文的往往只限于有学习条件的贵族和僧侣,广大下层民众则很难学习或无条件来学习汉文,而假名这种表音的文字的出现,则使文化知识得以在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广大下层人民之间传播,从而为日本文化的本土化发展奠定了广泛的民众基础。
随着假名的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日本文学开始出现。平安前期,依然盛行汉文学,和歌萎靡不振。例如提倡废止遣唐的菅原道真就是一位精通汉文的学者,他擅长五绝和七绝,“传蹄伤马送,江尾损船迎”、“驿长莫惊时序改,一荣一落是春秋”即使和大唐的诗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所以平安前期在日本史学上称为“国风黑暗时代”。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大唐的影响减弱,假名开始盛行,至平安后期,日本文学已经逐渐摆脱了汉文学的影响。
同时,日本的书法也进入了和风时代。日本的书法开始于奈良时代,真正的发展还是在平安时代。初期是以嵯峨、橘逸、空海“三笔”为代表的唐风时期,以晋、唐书法为典范。随后以行成、道风、佐理为代表的“三迹”时代,是日本和国时代的开始,这时的书法已由唐风转变为和风,形成了丰满圆润、典雅流利的和体书法,随着和体书法的进一步发展,假名书法也逐渐形成。随着和歌与假名文学的成长,书法艺术进一步发展,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此外,奈良时代以来,受唐朝的影响,日本国内佛教盛极,本土固有的神道教不得不从属于佛教之下。但到了平安后期的“国风时代”。日本本土文化开始复苏,神道也逐渐活跃起来。宝龟六年(775年),朝廷下令诸国国司修理神社,进行祭祀。并明令禁止祭祀时开办酒宴,表演歌舞,本土宗教的地位得到明显提高。对神的尊敬还表现在建筑和雕塑上。平安时期的寺院建筑风格上已经确立了简素优美的民族样式。
修理神社
日本结束遣唐运动,唐朝本身的衰败是一个重要因素,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日本民族主义感情的上升。随之而执行的闭关锁国政策,既造成了日本的闭塞,经济的落后,另一方面又促使日本发展出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本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