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是星期天,我们挎着篮子到田野里去。
草并不多,它们还在努力生长着。可是每一户人家都喂了羊,羊总要吃草。我们只好在麦田里仔细寻找。
幸好,草很多,散在麦地里,一小片一小片。用不着刀,一把把拽上来,一会儿,就是一小抱。塞到篮子里,满了。没事了,太阳还早,这样的时候只能用来玩。
聪明的大喜画了五个圈,在一条线外,让我们退后到十几步之后。大喜用镰刀示范了一下,正好扔到一圈内,他就将里面的草抱走了。他说,这草归我,一人一次。我们也扔,镰刀柄长长的,把握不准方向,中途就掉下来。大喜又调整了距离,说照顾女孩子,她们没力气。好像刚看过电影,有飞镖,很准的样子。男孩便鼓足了劲,将刀扔向那草堆,希望中得更多的草,准备篮子盛不下,让爸爸来扛。
结果当然有输有赢,输了的女孩抹起了眼睛,大喜很不高兴,不就是玩吗?于是,所有的人都下地,全力割草,长的蒿草可以,小的荠菜也行。其实时间不长,一会儿,一人一小抱草回来了。女生的篮子又一次被装满,男生的篮子塞得鼓鼓的,我们回家。
时间长了,男孩子的手法越来越准,女生也有了进步。大喜又调整了距离,更远一些,但没有人哭。谁都知道,即使输完了,也会有满篮子草背回去,而且越小的女孩子越满。有一次,最小的红樱说爸爸嫌她背回去草少了,我们一鼓气,多割了半个时辰,送她两筐草。她爹站在门口咧着嘴笑。
不割草的日子就捉鱼。一人一个瓷盆,用塑料纸蒙上,剪下一个圆洞,放进去草,碎饼,和一小团一小团的面。留下一条绳子,绕着瓷盆的外沿,用竹竿把盆捅到池塘的水底。没有钟表,估摸着鱼儿该进盆吃食了,就把瓷盆抽回来,看谁逮到的多。收获还是不错的,一次能捉到五六条,三、四厘米长。幸运的,可以捉到参子,六七厘米长。偶尔捕到一条泥鳅,在里面很不安分,我们就一齐帮忙,将它取出来。
下雨天不行,池塘边没有台阶,太滑。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一排溜蹲在柳树下,将盆捅进池塘里,然后,不说话,盯着水面。这个过程有一些风险,比如捅盆时候,力度用得不均匀,盆就翻在水里,食物就会飘出来。或者,绳子系松了,瓷盆会掉在水里。虎子有过一次,他爹气鼓鼓的喝了两口白酒,扎了两次猛子,才将盆捞上来。
其实,逮到的鱼我们不吃,太小,大人也怕费油。装在小瓶子里,放上水,带到学校,和别人比试一下,看谁的鱼漂亮,潇洒。
我喜欢把小鱼放在盆里,看着他们游来游去。有一次,把三条小鱼放回池塘。父亲拍拍我的头,没有说话。
沉默,是一种语言。我经常怀念过去的点点滴滴,包括田野里的扔镰刀打草,池边的捉鱼摸虾,它们很容易让我回到童年,或者春天。
从童年到现在,有很长的路走过,却记住一些没有输赢的游戏,像是棋局,万般风云变幻,结果仍是执手笑语。想起了海子的句子:答应我,一言不发,穿过整个城市。
我做不到。每个春天,我都会复活一次,因为童年,和一些快乐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