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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瑶族的物质文化(4)

在山前开阔、向阳近水的山边,挖一个山洞,高有2米,矮则1米,洞顶后部开几个洞孔,用于排气,左右壁上开凿不规则的小洞,用来放置物品。洞穴的形状不一,有长方形、圆形、椭圆形和马蹄形。大小也不同,有的可供三四个人睡觉,有的仅供一个人躺下。在一些大洞穴旁边还有数座小洞穴,用来作储藏室。早期洞穴在山边挖一个洞穴,凿开一个与地面相通的排气孔,然后封住洞口,用柴草烧焗。后期洞穴用黄泥和草木灰混合后涂洞壁,洞后壁开3个排气孔,再用柴草烧焗。

瑶洞冬暖夏凉,防潮防漏,可避风雨,防野兽。由于洞前开阔,接近水源,适合生产需要。而当时蓝田瑶族人由狩猎、游耕向定居农业过渡,简易的瑶洞正好适于半定居的迁徙生活。

直至民国时期,仍有贫穷的瑶族人居住在这种瑶洞中。而大多数蓝田瑶族人在清代时走出瑶洞,在地面上建起了砖石结构的围屋。到2003年,围屋里的瑶族人集体搬出来,住进附近的现代砖瓦房和楼房,但仍有人或因怀念或因经济条件住在围屋中。

除了完全的穴居生活,瑶族曾经还有一种“半居家”的半穴居生活,即挖一个深2米左右、宽3米多的山洞,作为住宅的一半,用杉木接着山洞盖另一半,屋顶盖上杉木皮。这种形式的房屋既节省建筑材料,也方便搬迁。

二、茅屋

宋人朱辅《溪蛮丛笑》中载:“山瑶居野处,虽有屋以庇风雨,不过是剪茅叉木而已,名‘打寮’。”

“寮”在瑶语里意为小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一些高山里的过山瑶居住的屋子仍类似于“打寮”。广西兴安县华江乡洪水岭村近70岁的老人,记得童年时居住的房屋“盖的是丝巴草(音),围的是竹尾巴”。盖房时在地里打4个或6个1米多深的洞,把树头夯进去,用竹篱笆围上,用树皮遮盖屋顶,即所谓的“千树落脚”。这种房屋于自种或租种的土地旁择地而建,在险峻的山岭中,零落散居着一户或几户这样的人家,条件艰苦,但也方便转移住处。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很多高山中的瑶族人陆续搬下山,如华江乡瑶族人搬到山脚后,建起了当地汉族人所居的竹木结构民居。而在高山密林里仍遗留着一块块平地,留下了过山瑶曾经生产和生活的印迹。

民国时期《三江县志》卷二记载:“瑶人多宅于高山,时或云雾弥漫,相距数尺各不相见,冬天大雪阻滞,有一二月不出门,以致缺乏燃料,批板作薪,或饿毙畜生,为常有之事。屋矮小,狭窄,多盖茅草,瓦屋则如凤毛麟角……因多无卧具,冬寒全家人长夜围炉。”

直至20世纪90年代,居住在高山上的一些瑶族人,居住条件仍然艰苦,虽少有缺乏燃料或饿毙牲畜之事,但冬季寒冷之时,全家人仍围着火塘而眠。

三、竹屋

费孝通着《桂行通讯》中记载了民国时期大瑶山里板瑶的民居:“房子的建筑因为要便于搬场,所以不能和花蓝瑶一样用泥土打墙,用瓦盖顶,他们整个屋子都是用竹竿构成,屋顶是用粗竹破成两片凹凸相错,苫成一片。墙亦用竹编成,光线比土房亮得多。新造的很玲珑可爱,一如黄岗竹楼所记的景象。我们所到的冷冲,一共只有三家。我们住在甲长家里,初入竹屋,颇感异趣。房屋内部都编竹作壁,卧室和起居工作的地方分开,对门有一个橱,是供奉祖先的地方。”

正如《桂行通讯》中所记,一些地方的瑶族民居完全用竹子建成。广西河池市环江县东兴镇的瑶族村寨就是清一色的楠竹房屋,当地称这种房子为“楠竹楼”。东兴盛产楠竹,瑶人就地取材建竹屋,房柱用几根粗大的楠竹,楼板用粗竹片拼成,栏杆用细竹条编成,编竹席做墙,破竹筒凿节膈当瓦,门、窗、楼梯全用竹子做成,甚至连椅子、桌子、床架等家具也是用竹子制作。

四、干栏建筑

干栏建筑是南方少数民族普遍采用的建筑形式。干栏又称高栏、阁栏、麻栏等,意为上面的房子。干栏建筑可防虫害、防潮湿等。不同地方不同民族的干栏建筑因适应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而有差异。

瑶族的干栏建筑多为定居于山区的村寨采用,因为主要建筑材料取自房前屋后茂密的竹木,而建筑形式适应潮湿的山区环境,也适应不同的山势。干栏有全竹木结构,也有半竹木半砖石泥土结构。半砖石泥土半竹木结构房屋有两种:一种是底层用砖石泥土作墙壁,上层为竹木结构;一种是房屋的一半建在土石平台上,一半为竹木搭建。

贵州省荔波县瑶麓村的瑶族民居,二层的前半部是木制楼板,后半部是用人工将土夯筑而成的平台,挖有火塘,砌有炉灶,安有水缸。广西临桂县东宅江瑶寨的干栏建筑里也有少数类似的房屋,二层的火塘、厨房建在夯实的水泥平台上,厅堂和卧室仍为木楼板。

比起壮族、侗族的干栏,瑶族干栏建筑的房屋普遍空间小,房屋之间的距离密。壮族、侗族居住在平地或平坝中,空间开阔。瑶族居住在山区,开阔土地面积少,山势较陡,房屋面积不宜展开。而瑶族人的生产生活环境比周边其他民族更为艰苦,房屋密集于一处,人的居住空间尽可能缩小,才能尽可能多地留出可供生产生活的土地和资源,持续地保护和利用定居环境。

有一种极为独特的干栏建筑——同心楼,就在东宅江这座瑶寨里。一座干栏是南方少数民族常见的民居形式,而数座干栏连体的同心楼却是东宅江瑶寨的独创。

同心楼的结构与一般的干栏建筑一样,主要建材为杉木,多分为三层。底层的背面借地势遮挡,其他面用木板围住,置有厕所,养着家禽圈着猪牛。厕所干净清洁,猪圈里铺上干燥稻草,猪白白净净。木板没有封死,通风良好,并无多少异味。中层住人,进门是堂屋。主梁上挂着写有吉祥话的梁布,拱梁上挂着高粱、谷子以及钱币等,是主人对丰收富裕的祈求。正墙上设有神龛,贴有“天地君亲师”的大红纸,设祖先牌位。神龛很大,占去墙壁三分之二,在心理上造成祖先灵魂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肃穆之感。有些家还设有吞口,方便祖先的灵魂出入。卧室的安排则体现了瑶族人对长者的尊敬,老者的卧室一般设在神龛后面即居中为尊的房间。北侧是火塘,南侧设有一个或两个卧室。上层做客房或贮藏谷子等杂物。屋顶为长屋檐,两面坡式,以瓦片覆盖。堂屋上的屋顶取掉几片瓦,代之以半透明的材料,便于采光。整个建筑无须一钉一铁,十分牢固。

东宅江瑶族属于勉瑶支系,以邓姓为主,还有几户赵姓,明朝时从广东迁徙而来。寨民多是一个宗族。一座干栏是一个家庭,当孩子们长大,需要另建房屋时,不愿与家人分开的就紧挨着祖屋一侧另起一座,共享同一房柱同一屋檐同一面墙。走廊像脐带沟通各房,连着两端的楼梯通向地面。一代接一代,四五座吊脚楼连成一体,就像亲人心与心相连,久而久之,被人们形象地称为“同心楼”。

同心楼之间的距离非常小,左右两座楼间难插一人,前后两座楼之间的石板路也仅供二人并排行走。座座同心楼左右相依,前后相偎,依山势层层叠叠从山脚直上山腰,在青山中簇拥成一座亲密相连的“同心寨”。

五、砖瓦平房

受汉文化影响较深、与汉族接触频繁的瑶族地区多建筑砖瓦平房。以下介绍几处较有特色的村落居居。

(一)富川瑶族村落

广西富川瑶族自治县位于秦始皇修筑的“潇贺古道”中的一段,是中原与岭南地区文化交流、商贸往来的主要脉络,车流不绝,商贸繁荣。富川平地瑶民居多采用砖瓦结构,村屯一般较大,较为集中,房屋质量较好。房屋三间平列,中间是厅堂,两侧两间分前后,后为卧室,前为厨房;有的在三间平列的前面设天井,天井前面起堵墙,天井两侧加起厢房;有少数因地形或经济能力有限,则采用两间平列的样式,以一间作厅堂,另一间作内室和厨房。厅堂正中靠后一般设有神龛。二层以堆放谷物为主,人口多的,青年子女一般住在楼上。民歌中有这样唱道:“九步楼梯十步上,步步上到姐绣楼。”

平地瑶区的村落建筑,讲究风水,一般选择在倚山面水的山脚下建房立村。一个村落的房舍模式和方向,绝大多数是相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平地瑶区新建和改建的房舍多数仍然保持三间平列的样式,但多数在正屋旁边或周围增建小厨房,逐步改变住房的卫生条件。建材仍以砖瓦木结构为主,有少数开始使用钢筋水泥结构。

在富川,如福溪、凤溪等靠近古道的瑶族古村落保存完好,皆为砖瓦建筑,多为明清时的建筑风格。村落的设置受汉族影响,有门楼、戏台、祠堂、庙宇等文化、宗教、娱乐设施和场所。

(二)南岗瑶寨

广东连南县南岗瑶寨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最古老的瑶寨,在广东排瑶中有“大哥排”“首领排”之称,结合了汉族和瑶族的建筑特点与居住习惯。南岗瑶寨始建于宋代,由湖南设计师设计,立于海拔800多米的山头上。瑶寨有300多栋民居,依山势层层叠叠,密集而上。房屋以青砖灰瓦建成,一般高四五米,飞檐翘角、方墙尖顶,房屋里面则为木质结构,有火塘、石槽、竹水笕等。房子之间紧密相连,中间仅有一条石头路。街道横直有序,石板路纵横分明,房屋整齐,格局完整。

因为南岗山高,交通不便,取水困难,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广东就拨专款让大部分寨民搬到山下的三个村落居住。现在的南岗古寨,还剩下几十户,100多人居住,其中多是老人和小孩。南岗瑶寨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后,开始对一些房屋和民居进行修缮。

(三)蓝田田心围屋

广东蓝田田心村的瑶族人在走出瑶洞后,受客家围屋的影响,建成具有瑶族特色的围屋。

蓝田田心围屋的房子下部使用石头,上部采用泥砖垒砌,房子间紧密相连,围绕成圈,深受客家围屋影响。而房屋的门比较小,房子比较矮,则与瑶洞的居住习惯相承袭。这种特点既可以减少风雨侵袭的面积,又能提高房子的坚固度。

围屋的一个“围”是以本围最长的家庭为中心,坐北朝南,居于正中,后代分家立户时,新房子紧挨中心围屋按辈序向两旁修建,直至连成一座封闭的椭圆形建筑群。外人来到田心村,通过观察围屋数量、一围的户数,可以大致推算出这个村的人数,以及长序尊次。

(四)朗山瑶族古民居

朗山瑶族古民居位于广西恭城县莲花镇朗山村,6座民居连成一体,自东向西依次排列,坐南朝北,形成一个长约200米、进深100米、占地2万平方米的扇状古建筑群。此民居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由朗山村民周国祯6兄弟所建,是桂林市规模最大、建筑精美、平面布局规划科学的瑶族古民居,为广西壮族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平面布局、科学规划是朗山古民居的一大特点。清一色的清水砖墙,砌筑工整细致,风火山墙高低错落有致。6户民居独门独院,虽有院墙之隔,但又有侧门和巷道连成一气。既可在发生火灾时不殃及邻里,又可以在遇盗匪时联防御敌。每户都是三进三开间带厢房或跑马楼一至两层的建筑。首进为三开间正大门,拾级而上进入一字大门,两侧为厢房、跑马楼,中留天井。过天井到第二进,为两层的主楼,楼下为敞厅(俗称堂屋),两侧为厢房。穿过敞厅,有一小天井,为二进、三进屋面排水而设。第三进为厨房,后有一条自东而西的小溪,水源为东端的龙眼泉,各户从溪流分出一支引入户内,成为鲜活的自来水。

古民居的另一特色是文化氛围浓重,艺术构件花饰繁多。窗棂格扇多为雕花,连挑檐上的托峰都是麒麟瑞兽、花鸟鱼虫之类的雕饰。堂屋大都置有做工精细的神龛,个别堂屋楼顶还有斗八藻井,绘以太极图饰,采用雀替雕花刀法,古朴大方,层次分明。各房都有内涵丰富的彩绘壁画,多达100余幅,还有用正楷、行书、篆体、隶书、魏碑或反书等书法题就的诗词。

六、特殊功能的建筑

(一)堡楼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一些地区的瑶族村寨还建有防卫的堡楼,用来抵御外来匪徒的入侵。

《桂行通讯》里记载了这样的堡楼:“晚上我们是住在甲长家的堡楼里,堡楼的建筑有三层楼房高,有枪洞,是瑶人防匪的建筑。瑶山山势险恶,以前常有土匪来作巢穴,顺便抢掠瑶人。曾有一次,瑶人联合起来和土匪作战。就在大橙的山里,打死了几十个土匪,自此瑶山很平安了。这种堡楼的设备亦不多见。”

民国初期,在广西富川一些大的瑶族村寨,为了防范盗匪打家劫寨,也建有炮楼式的设施。

(二)谈婚房

贵州省荔波县瑶麓村被称为“黑裤瑶”的瑶族有一种特殊卧室,名叫“谈婚房”。这种卧室承载了“壁洞谈婚”这样一种独特而有趣的婚恋习俗。

“黑裤瑶”属于布努瑶一支。这里的女孩步入少年,进入婚恋期,会搬进干栏的二层靠近大门的一间特殊卧室。卧室靠近大门的墙壁上凿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小洞所在的一面壁边放着一张床,床头上方正好对着小洞。这个小洞便是瑶族姑娘和小伙子求偶、谈恋爱的“谈婚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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