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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理宗朝的政治和对外关系(2)

“四木”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亦或死或遭贬逐。沿江制置大使赵善湘、以资政殿学士主持宫观的袁韶、出任京湖制置使十余年的陈赅、弃沔州遁归的四川制置使郑损,皆以“谄附弥远,险忮倾危”、“纳赂弥远,怙势肆奸”等罪名而被罢废。惟有对史弥远,理宗不允许群臣言及他的过失。对参与拥立的郑清之、余天锡也继续信任有加。

在群臣的一再奏请之下,理宗下诏恢复了济王的官爵,重新安葬,以时祭祀。早已在绍兴府削发为尼的济王妻吴氏,亦特赐法号,命绍兴府每月供给衣资缗钱。但拒绝了部分官员提出要给济王立嗣的请求。

十月,理宗召真德秀为翰林学士,旋升为户部尚书。真德秀是一位身负重望的理学大师,不仅“奏疏无虑数十万”,显得很有政见,而且人也长得端庄,史称他“长身广额,容貌如玉”,故人们“无不以公辅期之”。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真德秀入见理宗时,除了进呈他的《大学衍义》,以及讲述了一番十年前早已说过的“祈天永命之说”以外,对如何挽救危机四伏的南宋社会,“略无一语及之”。端平二年三月,真德秀被任命为参知政事,一个多月后,因病改除他官,不久去世。

同时被召的魏了翁,进为礼部尚书兼直学士院,他在入对时,首言“明君子小臣之辨”,次论“故相十失犹存”,再及“修身、齐家”等事,其他有“和议不可信,北军不可保,军实财用不可恃”等等,共十余事。魏了翁还朝半年间,前后向理宗上了二十余道奏疏,但这些奏疏中提出的建议,不是太迂阔而理宗不喜听,就是影响到当权者的利益而无法贯彻。反对者“相与合谋排摈”,说近臣中只有魏了翁“知兵体国”,理宗信以为真,于端平二年十一月任命他为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江淮、京湖军马,“又赐便宜诏书如张浚故事”,大有任用恨晚之感。但军事并非魏了翁所长,两个月以后便被召回,后又出知地方。嘉熙元年(1237)三月,魏了翁去世。

洪咨夔虽然也受到理宗重用,最后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但他汲汲于别“君子、小人之分”,具有浓厚的宗派观念,关心的是为济王平反、立嗣等不急之务,对如何革新政治并不感兴趣,加上他长期患病,所以对挽救时局危机也不可能有所建树,他早于魏了翁九个月去世。

“端平更化”,理宗本想让有理学名臣之称的真德秀、魏了翁等人一施展抱负,但实际上效果并不好。由此可以看出,自朱熹以来,理学家们除了空谈性命道德以外,皆缺乏安邦、治国的真本领。当时就有官员指出:“自更化以来,美意虽多,实政未究。”理宗也以为:“虚论诚无益于国。”南宋理学家这种能言不能行的毛病,以后愈演愈烈,从而给整个国家带来了灾难。

第二节 理宗亲政前期的内政和对外关系

一、联蒙灭金

元太祖二十一年(1226年,南宋宝庆二年)春,成吉思汗西征归来,亲率大军自北路入侵西夏,但遭到西夏军队的顽强抵抗。第二年的七月,困守中兴府(宁夏银川)已达半年之久的西夏主,在粮尽援绝、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出降,西夏立国一百九十年,至此灭亡。成吉思汗也在西夏出降的前几天病死军中。西夏的灭亡,解除了蒙古的西顾之忧,形势对金朝更加不利。

金朝迁都汴京以后,在蒙古军的强大攻势之下,河北、山东及关陕之地大部已丧失,于是集中数十万兵力包括地方武装和民兵,全力守黄河,扼潼关,以抵挡蒙古军队的南下和西进。成吉思汗从多年对金战争中了解到,要灭掉比西夏强大得多的金朝,困难很大,因此,他在临死前夕,向身边的人提出了一个“借道伐金”的策略:借道南宋四川境内,绕过潼关,进军唐(河南唐河)、邓(河南邓县),直捣开封以灭亡金朝。

成吉思汗死后,由幼子拖雷监国,次年八月,蒙古贵族拥戴成吉思汗的第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窝阔台即位后,与拖雷及拖雷长子蒙哥,率蒙古大军向金朝发动进攻。战争进行了两年多,在金军的坚决抵抗之下,蒙古军在黄河正面战场和陕西侧翼战场上并没有取得多大进展。于是窝阔台汗不顾南宋政府的同意与否,决定强行执行“假道伐金”的作战计划。

实际上早在宝庆三年(1227),蒙军已经开始入侵四川,大肆抄掠。在蒙军的进攻下,四川制置使郑损弃守三关(七方关——在甘肃徽县和陕西略阳之间、仙人关——在陕西略阳北,甘肃徽县境、武休关——在陕西凤县东南),从沔州(陕西略阳)逃往利州(四川广元),关外四州之地(阶州、成州、西和州、凤州)随之沦陷,后因成吉思汗病死,蒙军才自动退出。南宋把这次事件称为“丁亥之变”。

绍定四年(1231),蒙军再次入侵四川,先后攻下天水(在甘肃天水西南)、成州(甘肃成县)、西和州(在甘肃西和西)等地。四川制置使桂如渊屈服于蒙古的压力,答应蒙军“借道”的要求,并提供粮草,派人引导蒙军顺利通过宋境。蒙军至金州(陕西安康),沿汉水东下,绕过潼关天险,从西南面进入河南。

与此同时,窝阔台汗的中路军也乘虚渡过黄河,进入河南。金朝汴京守军,在经过了近十个月的坚守后,已粮尽援绝,金哀宗遂不得不于当年十二月底逃离汴京,并于第二年正月进入归德(河南商丘),金西面元帅崔立旋以汴京城降于蒙古。六月,金哀宗又逃往蔡州(河南汝南)。

从绍定四年起,蒙古几次派出使臣到南宋,约攻金朝,但南宋君臣害怕金人,皆议而未决。当金哀宗逃到蔡州后,蒙古又遣王檝为使臣,到南宋襄阳,“约共攻蔡,且求兵粮,请师期”。绍定五年(1232)十二月,京湖安抚制置使史嵩之眼看金朝灭亡在即,也派邹伸之出使蒙古通好,同意夹击金朝。

金哀宗得此情报,便命皇族完颜阿虎带使宋借粮,要他告诉南宋政府:“大元灭国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及于我,我亡必及于宋,唇亡齿寒,自然之理。若与我连和,所以为我者,亦为彼也。”但是,“靖康之乱”的莫大耻辱和近百年来为收复中原故土而与金朝时断时续的战争,已使南宋政府根本听不进这一“唇亡齿寒”的道理,因而断然拒绝了金哀宗的议和请求。

当然,金哀宗要求与南宋议和,完全是为了减轻来自宋方的军事压力和争取援助的一种权宜之计,在他的心目中,南宋乃是一个非常软弱、不堪一击的国家。就在派完颜阿虎带赴宋前后,金哀宗曾对身边的将领说:“塔坦用兵,所以常取全胜者,恃北地之马力,就中国之伎巧耳,朕实难与之敌。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柔懦不武,若妇人然。使朕得甲士三千,可以纵横江、淮间,卿其勉之。”因而,在蒙古大军压境的情况下,金朝还想挥师西向,夺取陕甘、川蜀等南宋土地,重演“取偿于宋”的故伎,以苟延残喘。但是,在孟珙等将领的指挥下,南宋军队打败了来犯金兵,彻底粉碎了金哀宗妄想逃往四川的计划。

九月,蒙将塔察儿部进围蔡州。十月,史嵩之命江陵府副都统制孟珙、襄阳守将江海率师二万,粮三十万石,与蒙军联合进围蔡州城。端平元年(1234)正月初九日,金哀宗见大势已去,将帝位传给蔡州城东面元帅完颜承麟。十日,完颜承麟即帝位,百官刚朝贺毕,宋军已从南门攻入,并放下西门吊桥,于是蒙军也由西门攻入蔡州城内。经过激烈的巷战,金军彻底失败,江海俘获金参政张天纲,金哀宗自杀,完颜承麟为乱兵所杀,金亡,立国凡一百二十年。于是,孟珙与塔察儿分取金哀宗遗骨及谥宝、玉带等战利品后,分别撤军,孟珙还屯襄阳(湖北襄樊),江海还屯信阳(今属河南),蒙军也北撤。

二、“端平入洛”的失败

金朝灭亡,对南宋来说是报了百年以来的耻辱,似乎是一件好事。实际上,此后的南宋面临着一个比金朝更加强大的蒙古汗国的严重威胁,南宋、金朝、蒙古三国并立的局面,已演变为宋、蒙对峙的格局,当时的形势,几乎与北宋灭亡前夕的宋、金关系一样。

理宗论功行赏,亲降手诏奖谕史嵩之,孟珙被提升为带御器械、建康府都统制,江海以下也都分别得到拔擢。端平元年(1234)三月,诏命太常寺主簿朱扬祖等赴洛阳祭扫八陵(宣祖永安陵、太祖永昌陵、太宗永熙陵、真宗永定陵、仁宗永昭陵、英宗永厚陵、神宗永裕陵、哲宗永泰陵)。祭扫的人尚未离开临安,就从河南方面传来蒙军要来争夺洛阳的消息,“众畏不前”。孟珙在襄阳以为:“吾选精骑疾驰,不十日可竣事。”于是就由他与两个使者一起,“昼夜兼行”,不几天就到达陵下,“成礼而归”。

在早先宋、蒙联合灭金的谈判中,两国对金朝灭亡以后如何处置河南这块土地,理应是谈判的重要内容之一,从今天所存史籍的记载来看,有着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宋季三朝政要》卷一的记载:蒙古答应灭金后以河南地归南宋;另一种是《宋史·贾似道传》的记载:南宋与蒙古共灭金后,“约以陈、蔡为界”。但是,这两种记载似都有可疑之处。如果以第一种说法为准,那么在《宋史》中不见此种记载尚可理解,因为《宋史》为元人所编纂,恐有篡删亦未可知,但竟然不见于当时南宋臣僚有关的奏议和朝廷的命令、制诰之中。后来蒙古南侵,宋人也没有说其背信弃义、破坏盟约之类的话。如果以第二种说法为可信,然包括三京(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归德府)、八陵在内的河南大部分土地,皆在陈、蔡以北,在金朝即将灭亡之际,无论是宋廷还是史嵩之,怎么反而会放弃收复中原故土的夙愿,把它拱手让给蒙古呢?因此,如果不是蒙古方面有意欺骗或反悔的话,结论似乎只有一个,即当时南宋与蒙古在谈判时比较匆促,双方只讨论了在军事上如何联合灭金,来不及或有意避开了灭金后河南之地的归属问题。故上述史籍记载,皆不可靠。

既然宋、蒙间对河南之地事先没有明确的协议,那么南宋要收复河南、三京,就有可能冒与蒙古军事对抗的危险。可是,南宋沿江制置副使赵范、淮东制置使赵葵、淮西制置使全子才等前方部分边帅和将领,坚决主张趁天气渐趋炎热,蒙军已经北还,河南空虚之际,发兵收复,进而“据殽、函,绝河津,取中原地”。他们的意见得到了宰相郑清之的积极支持。但是,京湖制置使史嵩之、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淮西总领吴潜、淮西转运判官杜杲等一部分边帅和朝中大多数官员反对出兵河南。他们以为,南宋在军力上不足以进取中原、据关守河;财力上不足以保障供给,使军需无缺;在外交上,搞不好反而会给蒙古侵宋提供口实。理宗命史嵩之筹划军粮,以供进兵之用,史嵩之奏称:荆襄连年饥馑,虽极力赈济,仍民不聊生,哪里还有粮食可以征调?他以为:“迕旨则止于一身,误国则及天下。”拒绝给进兵河南的军队供应粮饷。

实际上,蒙军主力虽然从河南北撤,但仍任命刘福为河南道总管,并无放弃河南的意思。在山东,就在灭金后的次月,蒙古都元帅张荣攻占了已为南宋所收复的徐州。至此,山东基本上已落入蒙古之手。针对这种形势,不少官员及时地察觉出蒙古的侵略意图,主张提高警惕,加强对它的防范。

由于理宗急欲收复中原,怀有一种侥幸心理,对蒙古威胁的严重性认识不足,因而在宋廷官员“集议”的过程中,尽管战、守、和三说并出,而反对出兵河南的意见占了多数,但是他仍然站在右相郑清之和边帅赵葵等主战派一边,支持出兵河南,为此还解除了吴潜、史嵩之等人的官职。

端平元年六月,宋廷命全子才率淮西兵万余人先期北上,直取开封。由赵葵率宋军主力五万人,从泗州渡过淮河北上,以为声援。以杨恢知襄阳府、京西安抚副使,代替史嵩之行京湖制置司公事,负责运送军粮。以张嗣古权知建康府,兼江东安抚使,“巩固天堑,应接汴洛”。

全子才率领的宋军由庐州(安徽合肥)北上,渡过淮河,先后收复蒙城(今属安徽)、亳州(今属安徽),魏真(在河南鹿邑县东)、城邑(在河南洛邑县西)、太康(今属河南)等地,于七月初五日进入开封城,但这时城内“止存民居千余家,故宫及相国寺佛阁不动而已”。

全子才军虽然到达开封,但由于缺粮,无法继续前进,只能以偏师攻郑州、陈州(河南淮阳)、蔡州(河南汝阳)等地。宋军所到之处,为蒙古守城的金朝降将,皆望风归附。七月二十日,赵葵率领的宋军主力也赶到开封,他们同样面临着一个缺粮问题。但赵葵坚持西进,在他的督促下,命金降将范用吉率一万三千人先赶赴洛阳,以淮西帅机徐敏子为监军。再命杨义率一万五千人作后援,各给五日口粮,冒险以进。

不久,范用吉率领的宋军先入洛阳城。随后而至的杨义一军,行到洛阳东面三十里处,突然遭到蒙古兵的伏击,杨义军仓卒无备,遂致大溃。接着,入洛宋军也被蒙军打败。八月二日,因无粮可以坚守,徐敏子率部突围南走。在蒙军的追击下,宋军死伤者十之八九,十日后,残部才狼狈逃回南宋光州境内。赵葵、全子才得到入洛失败的消息后,以粮草未集为由,决定放弃应援洛阳宋军,立即自开封退兵,于是“风声鹤唳,皆举头鼠窜矣”。被宋人称为“端平入洛”的行动,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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