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有什么难的?”柳二姑娘道:“不过是让下人们将一切都做好就罢了,我看你每天不是坐在花厅里吩咐这个干这事,吩咐那个干那事,不就是这样吗?”
“好,”柳玉燕笑道:“二姐姐果然胆识过人,今天正好府里面要做衣裳,你跟我去看看,该怎么做,该做多少件,二姐姐给我报个数,我好安排银子!”
“哼!这有什么难的?”柳二小姐一扬面,“不过是吩咐下人们做事的,又不要我做,你赶紧吃完饭,我这就随你一同去。”
柳老爷和王氏还要说什么,柳玉燕摆手止住他们,道:“父亲母亲放心,难得二姐有这个心思,依我说,连大姐也一起过去,这管家的事,她们总要学的!”
柳老爷王氏点头,三姐妹吃完饭收拾停当,便一起向花厅而去。
柳家回事的花厅此时已经站了七八个仆妇,柳玉燕带着两位姐姐一起来,众人都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向柳玉燕报事。
柳玉燕吩咐针线上的大娘且等一旁,先处理了其他琐事,才让管针线的张大娘上来。,
张大娘是一个爽利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听到三小姐叫自己,忙上前施礼问好。
柳玉燕笑道:“我二姐姐想要学着管家,我想着你们针线上的事儿还齐整一些,所以让你上来提点一二,如今你就好好和我二姐姐说一说针线上的事儿吧!”
张大娘忙笑道:“奴婢哪里敢说提点二小姐,只不过是提一些建议让二小姐斟酌,如今咱们府上要做夏衣了,不知道二小姐要用什么料子”?
柳娇燕对衣料完全不懂,张了半天嘴道:“咱们府上往年用什么料子,今年便用什么料子就是了,还要问什么?”
张大娘一听便知她不懂装懂,笑着看了看柳玉燕,道:“不是奴婢要麻烦二小姐,只是往年我们用的松江布今年涨价了,一匹布的价钱可以买一匹下等簿绸了,奴婢有个想法,不如今年买些绸子做衣服,虽是同样的价钱,可绸子穿出去也是咱们府上的体面不是?”
柳二小姐不耐烦地道:“你看哪个好去做就是了,怎么这么多的话!”
张大娘瞟了她一眼,又看向柳三小姐,三小姐笑道:“既如此,大娘就买些绸吧,你且下去,将帐目细细做好拿来我看,如果没有问题,我这里发牌子去支银子。”
张大娘福了福,然后退了出去,柳玉燕才向着柳娇燕道:“二姐,一会儿张大娘拿了帐目进来,你可知怎么看帐?”
柳娇燕老实低下头,小声地道:“我不会看帐!”
看自家二姐还算老实,柳玉燕也不忍心过份苛责她,便道:“这就要用到父亲所说的九章算术,九九乘法表,以及算盘了,你如今连这些都不懂,下人只给你一数字,你怎么知道她给的对不对?依我说,如今先不要忙着管家,你和大姐先学算术吧!”
“那要学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你把好东西全都划拉到你口袋去了,你一直与大姐交好必然少不了她那一份,只亏了我一个,将来要过苦日子,我不依!呜——”
柳如燕与柳玉燕相视一眼,哭笑不得,柳如燕忙上前拉起妺妹的手细声细气地道:“二妹说的哪里话?如何三妹会划拉了好东西去?究竟是谁在你跟前这样说的?你快告诉姐姐!”
柳娇燕平日里也喜欢和大姐说些心里话,便哽咽着道:“是你跟前的齐妈妈,她说爹娘偏大的,爱小的,只不疼我这个中间的,说大姐以后要和娘一样找一个入赘的,不用到别家受苦,三妹自己会当家,必然给自己划拉一份嫁妆出来,只有我,爹娘肯定是胡乱嫁给人家,将来有受不完的苦楚,我每每想到这里,便心惊胆颤,大姐,我们是好姐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一旁的柳玉燕听了这些话,不觉又气又笑,气的是二姐湖涂听了齐妈妈的话,又气齐妈妈离间她们姐妹,笑的是二姐这神奇的脑回路,听了风便是雨,还大着胆子要来管家。
柳玉燕与柳如燕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这个齐妈妈不能留在府中了,不过这事随后再说,眼前这个麻烦的二姐才是要紧。
“二姐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等你出嫁时,我送你十万两雪花银,到时你想买什么都由你!”柳玉燕为了让柳娇燕放心,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十万两雪花银?有娘的嫁妆多吗?”柳娇燕睁着泪眼问道。
“是娘嫁妆的一半,怎么样?”柳玉燕道。母亲的嫁妆是整个王府,根本没有什么嫁妆单子,可谁让眼前这个货不会算帐还傻大胆呢?不骗骗她对不起爹娘啊!
“真的?那你可说好了,别到时候不认帐!”柳娇燕破涕而笑,拉着柳如燕“大姐可要为我做证!”
“但是我有个条件,”柳玉燕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算法,看帐!”
“为什么?”柳娇燕叫道:“那些算法多难啊!我才不要学呢!”
“那你以后怎么接那十万两的家俬?总不能我真给你十万两银子吧?即便是我给了你,你不会算帐,要怎么花这笔钱?到时候还不得守着一堆钱饿死?”柳玉燕道,这个二姐,真不好意思对人说是自己的同胞姐妹,这智商到底随谁呢?
“还真是这个理,这东京城里哪一家的娘子不会算帐?要不会的话,便是给你再多的钱,还不是被人骗了去?三妹说的有道理,从明日起,我和你一起学算法,一起看帐,你可不许再睡到日上三竿了!”
“大姐再教教二姐世道人情,别让她听一些小人的窜掇,干一些没名堂的事!”
柳大姐点头,柳二姐去了心头烦事自也高兴,三姐妹一起去母亲房里看看小妹。
等到柳老爷向晚归来,柳三小姐便在书房同父亲谈起两位姐姐的婚事,这事本来应该王氏知柳老爷商量,可王氏不爱交游又是个不爱管事的,是以大女儿都十一岁了,她还没有为女儿定亲,要不是今天柳娇燕提起,柳玉燕也没有放在心里,依着她,女孩子长到十八岁才是成亲的最好年纪,可如今这个朝代,女孩子十五岁便要嫁人,若到了十八岁,那可就是老姑娘了,要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对不起,人家早成亲了,孩子都好几个了。
东京城里习俗,女孩子十岁左右定亲,十四五岁出嫁,似柳大姐这般也该说亲了,便是柳二柳三,也是可以先说着,不是还要多看几家,比较比较吗,这一来二去的可就不得几年吗!
柳玉燕自己心理是现代人所以不急着找,眼前最重要的是给大姐二姐找人家,俗话说找夫婿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找得好,一辈子琴瑟和谐幸福美满,找不好狗血鸡毛痛苦一生。
柳玉燕想了又想,还是得找一个读书人,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读书人社会地位高啊!若是能找到像自家爹爹一样风流倜傥又感情专一的人,岂不更好?再说了,要是自家姐夫有什么花心思,难道自己不会出手吗?打到他不花心很难吗?不难!
于是等到柳老爷回府,柳三小姐便向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找一个贫寒人家的学子,要体貌端正,心地善良,有上进心,会疼老婆不花心!
柳老爷皱眉,三丫头这条条框框说得好像很好找,但真的找起来又很难,谁能保证男人不花心?有些寒门学子没有当官之时还好,当了官之后纳妾约妓的不在少数,这要怎么找?
“东京城里有官爵的人家就不行?”柳老爷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行,”柳三小姐一口回绝,“这满东京城里有官爵的人家哪一个不是一大家子?那些个叔伯婶母、小姑妯娌的处起来,你说你两个小白兔似的女儿,能抵得住吗?”
“也是……”柳老爷捻着胡须沉吟,“可不知道你母亲和姐姐们怎么想的,也许她们认为高门大户好呢!我们在这里商量好了,回头她们不赞成,又如何是好?”
“也是,得找个人告诉她们,那些官爵人家并非富贵地,也是虎狼窝,可是谁来说这个事呢?”
父女两个一筹莫展,晚饭都吃得没有滋味。
想着两个女儿年纪并不是很大,柳老爷暂且放下忧心,想着慢慢寻访,柳三小姐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只得日日料理家事,又操心北疆商路的事,日子便到了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是佛祖诞辰,这一日柳家上下要去京郊白马寺上香,一大早便打点妥当,马车仆从一大群去到白马寺。
到寺中时已经中午,四月的太阳也有些火候,站得久了晒得人头晕,王氏先撑不住,找了个干净的房间带着小冰燕休息,三姐妹难得出来一次,便不惧火热,要在这白马寺周围转转。
如今已经是四月天气。山外的桃花已经谢了。可是这山里的桃花却刚刚盛开。艳若云霞。
三姐妹难得看到如此美景,柳娇燕第一个跑向桃林,张开双臂仰着小脸如同一只小燕子,兴奋不已。
柳如燕也很高兴,可也没忘了淑女规范,只是加快了脚步,指着柳娇燕道:“三妹,你瞧瞧你二姐,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柳玉燕笑道:“难得出来一次,你就让她疯一会吧!”
姐妹三个说说笑笑地游览桃林,不时折些桃花,有些插在头上,有些抱在怀里。
正玩得高兴,柳娇燕忽抬头望见桃林掩映之间有一小亭子在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便笑道:“大姐三妹,我们去到那座小亭之上看这桃林,必然美不胜收!”
柳大柳三点头,姐妹三人带着仆妇一起向小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