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时,突然一丝温柔话语自本灵君心尖脉脉流淌而过。
“你这又是何苦?”
原来来者是他……这断珏山唯一的主神,山神大人。
山神随风舞动的衣袖,绝美英姿的脸庞,同那韵致悠扬的话语声渐入我意识中的景象。
他是那样的美,美丽的不像话。
“那小儿何德何能受得你此般大恩?”
本灵君似乎能感受到他指尖轻柔的抚摸我的枝丫与绒花。
“你向来如此,总是拎不清的。本来生长成熟就比别人家慢,如今况且还未修炼成型,如此这般怕又是毁损千年功德。”
“再若这样耗损千年灵修,不顾念自己的真元,便不再是这般年岁却都不曾幻化人形的耻辱,怕是要神形俱灭、魂飞魄散的。”
……
他这般絮叨,本灵君不甚其扰。要是平日里他如此蔑视本灵君,口中念着耻辱一类痴话,就算他的美色有摄人心魄的魔力,本灵君也势必要落叶一挥刮花他的脸蛋。可这当口,本灵君刚割出自己的灵力,正苦不堪言,山神英姿动人的脸蛋倒成了安神抚恤的良药,否则本灵君就算使出最后浑身的力气,也要他闭嘴休息,还本灵君安生。
“如此大恩大德,那小儿长大之后势必要来报恩的。可他心中却只知是这断珏山之山神隆恩,又怎会知晓记得你一丝一毫的好。”
山神哀叹一声,定睛掐指算,但眼中只见一片雾气缭绕,看不清时局变势的模样。他平添愁苦心里默念道:“或许也是一种机缘,能解你千年成型之惑……”
本灵君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化骨为山以来,便一直生养在这断珏山深林之中,无甚人间机遇机缘,如何修炼人形?况且是化成男身女身都不曾知否……我本来就不愿管这些烦扰,只愿自身逍遥快乐便好。
奈何刚刚动用真元幻化那木芝草,确实身体亏空太过,灵魄亦摇摇欲坠。本灵君不愿再与那山神争吵便沉沉睡去了。
断珏山上,伏羲洞中。
外边惊雷早已炸开了花,大雨滂沱而知,整个断珏山皆被愁云笼罩。兔精早已惊破了胆子,仓惶而入伏羲洞中,身上的短毛早就被雨水淋湿了透彻。常言道兔子是沾不了水的,这暴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可真是吓坏了这些小家伙,再也不见当初装神弄鬼糊弄半生小郎君时的神采奕奕了。
此时,洞穴深处传来低沉的呼吸声。
那种发自肺腑传至喉咙的摩挲声惊得兔子汗毛倒竖,兔子们都不自觉的竖起耳朵打量着那声音的远近。
那巨爪抓过磐石,似乎都能冒出火花,一个庞然大物一步一步稳如断珏山般从洞穴无止尽的黑暗中向他们走来。兔子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是要蹦出来,全都哆哆嗦嗦的挤在一起相互宽慰取暖,哪怕是互相索取一丁点的安全感。
雄伟的骨架身影沿着洞穴的墙壁若隐若现,缓慢的向洞口的兔子们靠近。倏地惊雷炸响,雨夜像被利剑劈开,整个天透着微紫色发亮,就连深邃如深渊的伏羲洞也被明晃晃的照亮,显露着躲藏在黑暗里的一切。
兔子们竖耳四处招摇,他们瞪大双眼,上下牙打架,鼻子更是一紧一紧的样子,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庞啊!
狰狞的“王”字在他的脸上凸筋暴露,那健硕的骨架宣示着霸主的权威。正当他露出如剑般锋利的獠牙之时,那细丝胡缕根根延展开来,微微颤动。
你见过王者的眼眸么?当你注视,那墨色的眸子像是宇宙的黑洞,吸纳万物灵气,在光影之间琉璃变幻。仅仅在一瞥之中,你便五体投地,叩首臣服。
这,便是王者之姿。
兔精排队叩首,实在惧怕主君发威,所以推出了主君最为宠爱的玉兔来汇报今日的经历。玉兔本就年纪最小,又不懂得是非轻重,一副不知所谓的乐观派,便轻描淡写的将今日见闻说了个干净。自然也包括下山哄骗凡胎弱童的蠢事,以及迷谷树阵的怪事了。
“什么?”白虎一声怒吼怕是要震碎了这一方洞天。
洞外惊雷炸响,电闪一瞬之际,那深墨的瞳孔折射散发出绿色的光芒,似翡翠般青翠耀眼,极具穿透力,在黑暗的洞中闪闪发亮,摄人心魄。
白兔不由分说一抽泣没缓过来,竟然晕了过去。兔几个也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白虎嗔怒,一双明目炯炯有神,利齿如剑,似乎张合之间便可把空气割破。
百年来,他隐忍退让,不食人肉,不够就是想去身上浊气。使得目清神明,也好修炼成仙之时,多些虔诚自省,少些劫数麻烦。谁成想,几个小兔崽子竟给他惹了这些麻烦。
这些笨蛋兔子,一时贪玩,怕是要坏了他的大事。以前无知无畏,抓取些凡间童子吸取精魄助力修炼,如今改邪归正,也早早多次嘱托兔精们莫要贪玩,可谁知还是破了禁锢,实在糟糕。
白虎自忖,怪不得这雷雨来得这样奇怪。听其口中山神之说,白虎心中默念不好,若是被这断珏山主神那老顽固看破其中因缘,顺着兔子精找到他这伏羲洞来,再得知伏羲洞历百年后又犯了这桩事,怕是要记上一笔了。
那石头,硬得很,若是较真起来,可是难缠。
不过这些兔子也倒是巧……竟被抓包在那地方,也正是奇处。若是那树精老妖也在其中参合了一脚,倒是可以肆意欺负一番。
毕竟兔精也是顶着伏羲洞的名号出去混世间,虽说坏了规矩,但无论怎样被驳了面子,总是要他这大王给讨回来。伏羲洞的名号可不能让旁人白白的给贬去一遭。
话又说回来,他早就看不惯那老妖物了。与断珏山自身齐寿都不言过的生灵,妥妥的废柴一个,到如今仍未超脱成仙,甚至连幻化人形都不会,整天还要端出老祖宗的气派来,山中各家俗事闲事都要插一脚。这个老不休,早就想收拾一下了。
白虎浑然不知自己冷峻的面庞,血盆大口的嘴角勾起一丝倾斜向上,那是一种怎样诡异的景象啊。跪倒在地的兔子们皆不敢言语,那邪魅的嘴角弯刀似抽搐、似喜悦、似期待好戏登台上演……
一个爆破惊雷劈闪着洞口,光影交替,将这幅不知可否称作微笑的面容渲染得愈加古怪。
导致刚被惊雷炸醒的白兔,刚一瞟见这惊悚的邪面,“呃”得打了一声嗝,又被惊吓得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