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弯着腰，将散乱堆积如山的砖块整理好，再搬运到附近的建材集中点，这些就是他今天的工作。
不算辛苦的工作，因为天气凉爽舒适，旁边也没有拿着鞭子的凶恶监工，精神和肉体的压力都很低。
但工资不低，比起在家务农全看老天脸色，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稳定的高收入。
家里的三个孩子还小，父母年事已高，妻子操持家务已经足够辛劳，作为家庭的支柱，他必须想办法赚更多钱。
为此，自己不惜向恶魔卖命。
虽然实际的工作和普通的建筑工地无异，但只要抬起头看一眼，这个庞然大物，实在说不上普通。
那应该是一座门，巨大的门。
男人只能这样形容。
他很好奇，门就建在平原上，另一侧就是大海。
通过这座门有什么意义？
恶魔的想法，人类难以理解。反正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眼前的粗活，以及领取那份从不拖欠的工资。
比起年轻的时候在城里跟过的那位包工头，遵守道义的恶魔要好得多。做着类似工作的他们，想必和我抱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是工地里有个严格的规定。
无法完成当天工作任务的，就会被杀掉，作为那些搬运大型建材的魔兽们的粮食。
听起来很恐怖，但那位恶魔每天给我们安排的工作量都恰到极限，只要不偷懒是绝对能完成的。
只有最初来的几个浑水摸鱼的家伙被处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偷懒。因此工程进展很顺利，连我也能看出来，那座门即将要完工了。
我认为这里是个不错的团队，大家同心协力，勤恳工作。如果还有下个一个项目，我还希望能和他们一起在那位恶魔手下做事。
什么世道啊？这是……
男人轻声叹气，依旧在勤奋地搬砖。
……
穿过这片森林就能到达了吧，库特镇。
如果从格兰修德和肖克传过来的情报无误，那么送信者必定会经过这个地方。
艾扎如果肯听我的建议安排具备战斗力的情报人员，也不至于面临现在这种只能靠运气的局面。
但愿信的内容还没有暴露给不该知道的人。至于那位送信者，如果他看过了，就只剩下杀掉或者收编两条路。
穿着褐色披风的他们，骑马高速穿越森林。
库特镇，是22号公路后半段艾恩沃尔之前唯一的城镇，附近的农村人口中所说的城里，都是指这个地方。
算不上发达的地方，但热闹程度不输核心城市，毕竟是唯一。
褐色披风包裹着的他们，在旅店的某个房间内进行会议。
银色短碎发的男人坐在边上，似乎是小队的领袖。
“根据从格兰修德和肖克两城传来的情报的时间差，可以推断送信者的前进速度，大概在今天中午会抵达库特。送信者的特征你们都知道了吧。”
戴眼镜的茶色长发女人，用笔在白纸上画图，绘制在银发男人发言结束后完成。
“是长这样的吧，根据情报的描述。另外还有个穿着云台服饰的女性，那种服装本身就是很显眼的特征了。”
“长得还挺不错的嘛，那个送信的。”
褐色披风之下穿着绿色术士布服的精灵少女盯着手绘的肖像说道。
旁边一直在查看笔记的短发少女显露不屑的表情。
“也就你会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类型，也难怪，精灵的审美也就那种程度。”
“哈?总比你这个一直暗恋艾扎克那种大叔的人类要好吧。”
“长久的寿命也没能让你们理解岁月沉淀的魅力呢，也难怪，你们想变老都不行。”
“那是当然，谁让你们人类的寿命都那么短呢。”
“……”
针锋相对的两位少女，似乎把会议和任务抛诸脑后。
绘图的女人叹着气说道。
“艾利薇亚，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能不能请你认真点?”
精灵少女站起身，披上兜帽。
“我这就去把他抓过来，信归你们，人归我了。”
“花痴。”
“妮菈！你也给我克制一点！你们两个一起行动，我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是是，我知道了。”
少女合上笔记，披上兜帽跟在艾利薇亚身后。
看着麻烦的少女们离开，银发男人才开口。
“我不擅长应付她们，伊西斯，还好有你在。”
伊西斯把肖像收好，也站起来整理衣装。
“是你太自闭了，她们没那么难相处。偶尔也加入大家的酒会，工作做起来也会变得愉快哦，孤高的龙骑兵队长斯科特先生。”
“嗯，我会注意的。”
……
库特镇，来到这里说明距离艾恩沃尔也只剩下两天的路程，终于快要结束了。
我能感觉到，马已经快支撑不住，干脆接下来的路就不要车了，反正也没打算把押金要回来。她也应该早就厌倦整天待在狭窄的车内了吧。
身上还留着旅店留宿的押金，看来今天还要在这个地方想办法赚点住宿费。
安顿好之后就去工会看看吧，说不定会有简单的任务。
……
妮菈和艾利薇亚在大街小巷之间大摇大摆地穿梭，使用最直接的搜索方式，毕竟目标非常显眼，偷偷摸摸调查反而容易引人注目。
“艾利，我记得精灵和云台人比较合得来，你认为送信者的护卫实力如何？”
“不清楚，云台人也是普通人类，也有强弱之分。”
“听说他们都会一种叫做气功的神秘技能，我有点担心我们的魔法体系不一定能应对。”
“哈?”
艾利薇亚回过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妮菈。
“那是偏见啦。”
“偏见?”
“就像云台人普遍认为大陆人都会魔法一样，就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据我所知，气功和魔法实际上就是同一种事物，只是不同的称呼而已。”
妮菈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如果都是魔法，那我就有信心把他们都抓住了，就像我们以前做的那样。”
“当然，抓捕这件事，我们从未失手。”
在小巷的出口，走在前面的艾利薇亚伸手拦住妮菈。
“怎么了？”
“嘘！”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小声说道。
“这也太走运了吧。”
妮菈也沿着墙壁探出半脸，架着马车在旅店门前停下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伊西斯绘制的肖像画中的男人，加上从马车中出来的云台女人，就能百分百肯定。
“看不出来斯科特那个木头队长这么厉害，跟他预测的到达时间相差无几。”
艾利薇亚忍不住称赞。
“毕竟是艾扎克先生的左右手嘛，虽然看起来就很闷骚。”
妮菈拿出披风中隐藏的小魔杖。
“要开工了，艾利。”
艾利薇亚也拿出相似的魔杖。
妮菈在旅店的上空和地面布置了三重魔法阵，艾利薇亚的伪装魔法将三重魔法阵的光环隐藏起来，遮断外观和魔力的波动，无论是视觉还是魔力感知类技能都不可能察觉。
“这样就准备好了，准备传送吧，妮菈。”
“已经准备好了，你别站那么远，这种短距离空间转移魔法的有效范围很窄的。”
两位少女几乎以互相拥抱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四只脚下小小的魔法阵正在生成。
“胸太大了，精灵都是奶牛吗？”
来自对身材非常不满的少女的吐槽。当然在艾利薇亚看来这就是是一种自卑的表现。
“哎呀哎呀，我好像从谁那里听说艾扎克是喜欢**的来着？前途堪忧啊，某人。”
“什么？这不可能！像那种充满知性的绅士，怎么会有这样肤浅的……”
魔法阵生成完毕，少女们的身姿从巷子中间消失。同时在旅店的某个房间内再次登场。
“审美观……”
四脸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叶桦正在啃面包，看到来历不明的入侵者，立即拿起白之羽翼。
里昂示意她稍安勿躁，先把嘴里的面包吃完再动手。
妮菈急忙调整姿势，发光的魔杖指向叶桦。
里昂赶紧上前一步。
“等等！两位先别冲动，有话好说！”
里昂实在不愿再让她耗费力量，毕竟一路上艰苦的饮食条件已经导致两人营养不良。
艾利薇亚也伸手阻止妮菈，上前一步。
“声音也是我中意的类型，你叫什么名字？”
总算是愿意交流的敌人，里昂已经受够那些不讲道理的强者了。
“我叫里昂。出于工作需要，你们应该不会告诉我名字，所以我就不问了，恕我失礼，两位美丽的小姐。”
“哦～?”
艾利薇亚眼前一亮。
“你说的对，那么你能乖乖跟我们走吗？可以的话我不想伤害那张脸。”
“至少把你们的来意说明吧。这边也有不少苦衷，大家出来工作都不容易，能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而且两位看起来优雅而理性，能沟通解决的问题想必不至于动手不是吗？”
艾利薇亚转过身对着妮菈，眼神传达这么一句话。
“嗯，这个月的男朋友。”
妮菈对花痴队友抛过去一个鄙视眼色，然后看回里昂。
“你身上带着信吧，我们的目的是那个，不想受苦就快点交出来！”
里昂稍作思考。
“你们是艾扎克将军的手下吧，如果能出示相关证明，我就将信交给你们，如果不能……”
妮菈阴沉着脸，挥动魔杖。金色六芒星从房外开始瞬间收缩，将两人束缚。
“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谈条件的！如果不能……你又能怎样？”
艾利薇亚叹气，也用魔杖指向里昂，房间内狭窄的空中生成了密密麻麻的冰锥，蓄势待发。
“我说过不想伤了你的脸，但身体可就另当别论了，包括那边那个碍事的云台女人。”
“一之太刀！仙气！”
缠绕的白光将六芒星粉碎，叶桦持拔刀姿势。
“一之太刀！断……”
“没用的！”
妮菈再次挥动魔杖，第二，第三重束缚同时收缩，再次受到控制的叶桦几乎动弹不得。
“第一重束缚是陷阱，用于试探敌人的魔力运行状态，后面的术式是具有针对性的封印术，区区人类可没有足以挣脱的魔力量。”
艾利薇亚进行了多余的补充。
妮菈则是一脸不满。
“能不能别随便把我的商业机密说出去?”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已经是肉在砧板了。”
艾利薇亚走到里昂面前，带着挑逗的表情说道。
“我想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吧，那种老土女人有什么好的，和我在一起保证会更开心哦。”
里昂苦笑。
“阁下的思考回路让我难以理解，不过情况我是理解了。”
一旁的叶桦还在增幅魔力，她还没有放弃挣脱束缚。
里昂对着她摇摇头，然后面对艾利薇亚。
“在我的衣服夹层，自己拿吧，如您所见我已经动弹不得。”
艾利薇亚抽出信封，里昂补充说道。
“我保证里面的内容我一字不知，她也是，她根本看不懂字。”
她检查了信封的封口处，上面确实保留着完整的格兰修德王家魔法学院的封印术，而这个男人只拥有微弱的魔力，不可能将信封拆开后还能修复封印术，更不必说那个只会胡乱增幅魔力的云台老土女人。
毫无疑问，至少在这两人手上的期间，信的内容没有曝光。艾利薇亚转身向妮菈点头示意。
妮菈松了一口气，拿出笔记本将现场的内容记录下来。
“感谢你的诚实守信，里昂先生，我们离开之后束缚就会解除，抱歉了。”
“我才要感谢你们手下留情，本来就是一个出于无奈的委托，你们能接手就好。不管你们是否受到艾扎克将军的命令，至少责任不在我身上了。”
妮菈点头致意，并开始在脚下制造魔法阵。
“哎?要走了吗？我都还没玩够。”
艾利薇亚很不情愿地走向那窄小的魔法阵。
“有什么办法嘛，他又没偷看信，我们可没接到在这种前提下对他们动手的命令。”
金光一闪，紧紧抱在一起凭空出现的少女，又以同样别扭的姿势凭空消失。
……
束缚解除，叶桦坐在床上，似乎很内疚，不敢再看里昂的脸。
里昂牵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
“没，关，系。”
一字一顿地说，她应该能听明白。
“到工会去，趁还是白天，接个任务转换心情。”
这样的长句我听不懂啊。真是的，被人抢了东西还能笑得出来。他总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但只要我跟着他走，事情就会变得顺利，一直如此。
……
斯科特在城的另一侧展开调查。
当然，我不是来找送信者的，那种简单的工作交给那两个女孩就可以。
艾扎克一直认为传送门的建造工程是由魔族亲自进行的，包括我们所有人，从来没人提出质疑，现在看来只是想当然的考虑。
虽然为时已晚，但既然有线索就不能放过，但愿能找到突破困局的机会。
比起被动防守，无论是艾扎克还是我都倾向主动出击，如果不是墨菲特那混蛋在阻挠的话。
艾扎克也是，就算那混蛋拥有雷顿王的令牌，也不至于那样处处受制。
将在外，军令可以有所不从。
要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只有趁敌人准备完毕之前全力进攻才是唯一办法，等待只会让局势变得不可收拾。
傻子都知道传送门一旦完成，凭我们那点战力无法应对来自彼岸的侵略。
居然还抱着跟对方和平谈判解决的想法，能把大权交给墨菲特那种人，雷顿王也是不复当年了。
所以我才拒绝加入王都守备队，官僚主义那一套让人作呕。
情报人员提供的地点就是眼前这座民居。
普通的民居，难以想象里面是由魔族主导的人口贩卖窝点。
但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女人正在照顾她的孩子。
我展示了自己的勋章，没有官方身份，连调查都难以展开。
孩子入睡了，女人表示自己的家一直很正常，从来没有陌生人出入。
这就奇怪了，与情报所述恰好相反。
但比起女人的说话，我更相信情报的内容。对，为了寻找突破口我将不择手段。剑，就横在那张稚嫩的睡脸上1厘米。
果然有问题，在民居的地下室，竟然隐藏着传送门。在我的逼问下她都坦白了。
一年前开始的招募活动，让我惊讶的事实，居然是招募而不是拐卖。
包括她的丈夫也参与在其中，恶魔威胁他们，同时又承诺优厚的工资待遇。
一般民众的生活不易，这点我当然明白，在与艾扎克相遇之前我已经很有体会。
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应该为恶魔工作，那无异于在自己脖子上架设断头台。只可惜一般民众的觉悟确实有限，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我并不打算向她问罪，因为换个立场我也不得不答应这种交易。
她不知道传送门的另一侧通往哪里，因为恶魔警告她除了决定参与这份工作的人，一律不得进入。
我想门的另一侧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直接通往传送门附近的集中营，另一种是为了保密起见而设置的中继站。
无论是哪种，让我担心的只有在通过门的瞬间是否会被施加某种精神操控类魔法，毕竟那些所谓参与建筑工作的人可能只是被恶魔迷惑了。
只可惜那个在城墙外倒下的男人无法支撑到我们面前，否则一切问题早就得到解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附魔-不动！
斯科特毅然迈进。
……
果然有啊，合适的任务。
里昂从前台人员手上收到一张任务说明。
寻找外出打工至今未归的儿子。
寻人吗？还没有类似的经验。
我指着任务说明书上的头像给她看，并尝试用手势说明寻找的意思。
他是在跟我说寻找图上画的那个人吧，就算不做那么滑稽的动作我也看得明白啦。只是找个人的话，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她似乎明白了。
对，这是一个看起来就没有危险要素的任务。马上就要到艾恩沃尔了，就算要追求冒险，也等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回到阿斯兰再慢慢开展。
我想菲尼克斯一定不会拒绝叶桦的加入，毕竟她那么强，一路上没有她的话我早就完蛋了。
这只是一次转换心情，顺便赚点路费的小任务而已，悠哉地进行就好。
……
所谓运气，就是你将它习以为常的时候，就会悄然离开的东西。
所以说人类一直都在重复过去的错误，不能说没有反省，不能说没有谨慎考虑，而是从0到100从不犯错的人，真的存在吗？
世上有太多人类再怎么考虑都无法预料的事，算无遗策不过是为了吸引读者而编造的故事书的人设罢了。
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熟知常理的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那时必然就是自己的末日。
说他倒霉也好，愚蠢也罢，在接下这个寻人任务开始，那充满悔恨的结局就注定了。
悔恨的是，这一天为什么不早点来临？为什么不晚一点来临?而是在自己仍未能认同的故事途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时间点，由最不愿意让其承受的人承受了这一切如同偿还代价的报应。
而不是他自己?不是这个狂妄自大，死不足惜的人?否则，与命运匹配的动词为何只有捉弄呢。
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能力不足就企图借助他人之手，说白了就是把无关的人拽进自己的妄想当中，最后在妄想的泡沫幻灭的瞬间一同前往地狱。
……
从迈出冒险的第一步开始，我有多少个机会死掉？哥布林吗？盗贼吗？梦魇吗？合成魔兽吗？
如果我在那时候就死掉，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就挡在我的面前，在她身后的它，被黑色雷电环绕的恶魔，露出嘲弄的笑容，它的手，就像一把尖刀，贯穿了她的身体……
你一定很憎恨我吧，憎恨我的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败，被杀死。
是啊，我很弱，只能跪在地上仰望你们的战斗，我什么都做不到，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颤抖的双腿，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方丢人现眼？老老实实在故乡度过麻木的一生就好了啊！我在期待什么？！浪漫的冒险?那是我有资格得到的吗？区区弱者！
你输了，我也要死，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你充满希望的冒险旅程在刚开始就要被结束了，也太倒霉了不是吗？
叶，我能在地狱里补偿你吗？你要将我撕裂或者活吞我都没意见，只要能稍微平息你为了这个废物而饮恨的愤怒，我做什么都愿意……
啊，叶，你一定很憎恨我吧！
你倒是憎恨我啊！！！！
啪嗒，啪嗒……
血流了那么多，一定很痛吧……
所以求求你别用那样温柔的笑颜面对我好吗？！！！你快要死了啊！就因为我这个废物的软弱无力！
我没有保护你的力量，凭什么接受你的爱！喝水噎死也好，走路被撞死也好，为什么要把你拖下水？！生而为人，我还要不知廉耻到什么地步？
为什么！
你只答应过成为我的剑，我从没要求过你要成为盾啊！遇到无法逾越的坎就给我逃跑啊！你还有重要的家人要照顾吧！为了我这种人渣真的值得吗？
我和你只不过是雇佣关系，就算进一万步也不过是几天以来精神上的恋人而已啊！
值得吗？！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为什么要为我这种该死的人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
“剑……保护……”
啪！
白之羽翼从手中滑落，最后的话语连着鲜血，如同剥离的丝线，叶桦那白中渗红的躯体像布偶一样被甩到数米之外的树干上。
剑……
生存……
冒险……
最后浮现出来的字眼，只有22年来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的词语，那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用于判断状况的根据，所有接下来的行动都是为此而诞生，里昂捡起白之羽翼，亡命逃跑。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它没打算追，因为现在那就只是一只连抬脚踩死的价值都没有的蝼蚁。
他的余生必定会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蝼蚁的思维模式它很清楚，那比死要难受百倍。尽管苟活吧，你们的审判日马上就要降临了，这时候死和那时候死没有区别，呵呵……
伊西丝扛着重伤的斯科特在森林极速前进。
“可恶……为什么是它……”
伊西丝冷冷地说道。
“闭嘴吧，你离死不远了。”
“抱歉……”
“算你走运，我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就算是魔族四天王之一，也不存在超越武技-瞬行的速度。”
“啊，拜托你了。”
“都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擅自行动，你是打算把我吓死才满意是吧。”
“抱歉……”
“你还有向我道歉的机会，那位送信者和他的护卫，大概……”
“啊……他为我们争取了逃跑的机会，信也顺利交还了。回去给他们制作坟墓吧，就算客死他乡……至少也有人能惦记着他们……”
远在海岸边的传送门建筑工地，工人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今天的工作也顺利结束了，看着那整整齐齐的砖块，我知道今天也不会有人被那唯一的规矩处罚。
让我好奇的是自那以后半年来几乎没有出现被处罚的人，那些一直干重活的魔兽们是靠什么补充体力的？
那位恶魔回来了，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工地巡视。
它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那是人……吗？
应该是吧，大家都和我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是逃跑的家伙吗？还是没完成任务？
那位恶魔将穿着白衣服的她丢在魔兽面前。
“今天的工作也完成得不错，你们可以下班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个命令，所有人都转身离开了，毕竟没人愿意看着那些丑陋的魔兽进食的样子，那种骇人的画面看过一次，估计一辈子都不愿意看第二次。
我也回去吧，工程马上就要结束了，家里那六位还在等着我。
……
瞧那些孩子们高兴的样子，也不怪它们，人血的味道，在我们的食谱当中也算美味。
我叫摩根，王的守护者，像我这样的共有四个，所以这些人类擅自给我们弄了一个组合名字，好像是叫魔族四天王。
无知，愚蠢。
魔族只有一位王，我们都是他的孩子，只是因为我们四个比较强，所以能侍奉在王座之前。
我们各有个性，比如我，喜欢伪装成人类的外表，背后这双黑色羽翼算是一点兴趣吧。
我的审美和同伴是有差异的，硬要说的话就是更倾向人类，我能鉴赏他们的艺术品，也能理解他们的思维。
所以我才会被王委派到这个地方负责传送门的建造工作。
为什么我不让次世代的同伴来进行施工？
因为他们只会建造一些缺乏美感的建材堆砌物，比如此刻在彼岸大陆准备开启的传送门，那个也是我进行监工的。
毕竟这是在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进行的工程，可不能丢了王的面子，画出这个设计图花了我不少时间。
然后是工人，我知道人类为了他们的货币什么都肯干，这是属于低等种族的劣根性。我也知道鞭子与糖的人类哲学，那是管理这些低等种族很实用的手段。我还使用了一些道具，从大都市的商人手中弄来了货币，再从附近缺乏货币的地方找来人类，很完美的方案，不是吗？
他们没有让我失望，人类的建筑技术依旧让我赞叹，可以的话我想向王请求留下一些用于修建宫殿的建筑师，他们的命还是有价值的，比起那些只会无脑挑战强者的蝼蚁。
传送门马上就要完成，数百年过去了，王的伟业终于可以再次开始。区区人类，就算构筑城墙，聚集军队也是无济于事，压倒性的力量差，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斯科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来库特镇时的旅店的木制天花板。
两位少女正在为自己施展治疗术，两种不同的术式叠加，协同效果使治疗进度加快。
“你们还会治疗术啊。”
“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从那所王家魔法学院以第二名第三名毕业的哦，没有我们不能使用的魔法啦。”
“明明是并列第二好吧，艾利，那时候的毕业对决我可没输给你。”
“是吗？我记得是时间到了才判的平手，某人的魔力其实早就耗光了吧。”
“你是精灵，那样庞大的魔力量根本就是作弊。”
“好了好了，病人面前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伊西丝过来维持秩序，蹲在斯科特脚边。
“已经没大碍了吧。”
“那第一名是谁？”
只有重伤能使一个工作狂提起闲聊的兴趣。
艾利薇亚回忆着那个人的身影。
“是某个贵族少爷吧，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那个人脾气有点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妮菈，你还记得吗？”
“他就没公开过姓名，入学之后就一直跟着教授们学习，贵族的待遇嘛。”
“还是赶紧描述事件调查的经过吧，妮菈负责记录，回去还要给艾扎克作汇报呢。”
“嗯，我准备好了，斯科特先生，随时可以开始。”
说实话我并不想再回忆起那场战斗，如果能就这样闲聊过去，我宁愿和这些小女生继续讨论她们的学院生活。
斯科特盯着天花板……
……
门的另一侧，是花园，宫殿的花园。
果然是中继站吗？这样显眼的建筑，想必是在郊外的森林中。
那么宫殿的主人是……
“这可真是稀客，我想你应该不是来找工作的吧，龙骑士。”
摩根从空中降临。
斯科特望着这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性，上扬的嘴角代表了他此刻的内心，架在双手的长剑按耐不住。
不安定的剑尖，被摩根看在眼里。
“怎么了?你一直在渴望杀死的对象就在这里，事到如今才害怕。不要让我失望哦，人类，这是我难得的体力劳动。”
“只是兴奋导致的颤抖而已！马上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武技－烈风斩！”
卷起小型的飓风，试探性的一击，魔族四天王的实力，让我见识一下吧。
长剑挥动的瞬间……
斯科特发现自己在树木之间高速飞行。
准确地说应该是被拖着移动。
花园内的飓风失去控制的魔力开始消散，现场早已不见人影。
沉重的着陆，斯科特在落地前发动的附魔－强化，保护内脏免受过于猛烈的冲击。
调整视线，摩根正在清理挂在衣服上的树叶。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宫殿的建造花了几个月，那将是王驾临之时的行宫，可不能让那种粗鲁的招式破坏掉。”
斯科特重整态势，剑尖已经安定下来。
“你是说魔王也会从那座传送门中出现吗？”
摩根继续整理衣服上的折皱。
“是因为听到王即将驾临的消息而感到绝望吗？还是因为刚才我像拖着垃圾袋一样拖着你移动而明白实力差距后的绝望呢？无论是哪种，你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在那之前好好挣扎吧。”
“废话真多啊，四天王摩根。”
“只是不想难得的体力劳动那么快结束而已。”
“附魔－龙炎！”
深红之炎覆盖长剑，骑士只能正面出击，眼前的敌人远不是能靠小聪明战胜的级别。
当然，仅靠力量获胜的机会也是甚微。
火焰剑斩被单手接下，摩根在叹息。
“就这种程度吗？如果人类最高的战斗力就这样，我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建造门实属多余，我独自进攻也能把你们全数歼灭。”
“附魔－龙魂装甲！”
蓝色的幻化鳞片覆盖骑士全身。
“事到如今再强化防御也没意义，不如全部投资在剑上或者还能让我认真点。”
“武技－龙息！”
斯科特的双手与长剑覆盖若隐若现的龙牙，爆炎瞬间掩盖摩根的上本身。
狂热吐息过后，可见摩根的右手放开剑刃，在脸部前方格挡，皮肤和衣服都缠绕白色寒气。
趁机拉开距离的斯科特，尝试从语言上还击。
“人类当中比我强的家伙多不胜数，几百年的时间对你们而言不算长，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烟雾即将散尽，拨开烟雾的右手，顺着甩手姿势衍生出黑色雷光刃。
“组合技能吗？还算可以。本想再玩一会，但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蝼蚁，准备以死谢罪吧！”
“只能自己耍嘴皮子，却忍受不了别人一句嘲讽，四天王的气度也不过如此。”
骑士身上的幻鳞光芒逐渐增强，右手按下剑柄上的机关，长剑从中线一分为二，是二刀流。
我一般不会使用这个，但是面对四天王，没有犹豫的时间。
摩根开始往前移动，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骑士。
“能用语言戏弄对手的只有强大的一方，弱者想要模仿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观点，久经沙场的斯科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不打算再多费口舌，趁它还在自大，要寻找获胜的机会只有现在。
……
叶桦跟在里昂身后穿过了民居地下室的传送门，这样奇妙的空间转换让村姑感到很新鲜。
这就是传送门吗？大陆果然充满奇妙的东西，是他让我见识到这些前所未有的景色，让我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冒险，我很感谢他，还好是他，而不是某些粗鲁的冒险者。
这里也是个漂亮的地方，有很多漂亮的花，也有修剪得很精致的树木。
那是什么？好大的房子，门是金色的，墙壁上贴着的红色瓷砖看起来就很贵，一定是身份高贵的人居住的吧。
如果我能赚到很多很多的钱，一定要在村里建一座着这么漂亮的房子，然后让爸妈都搬进去住。
那天在舞会上吃到的美食，好像是叫自助餐吧，到时候请一个大陆的厨师为他们烹饪就好。
然后我再一次穿起那天的白色裙子，和他一起，在华丽的大厅里跳舞，让村里的大家为我们祝福，总觉得很梦幻……
但……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这样了，和他经历许多事，和他一起笑，一起哭，和他一起走遍这个奇妙的大陆，和他一起归于平淡。
前提是，他会陪我回云台吗？
应该不会吧，他是自由的冒险者，就算走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他还会继续追求别的冒险吧。
家，这种地方，这种关系只会把他的心束缚住，真遗憾，我居然还能理解这种心情。
我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但就算只有一段短暂的时间，我也希望能够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给他，化作他的剑，或者是别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太过不知廉耻，和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做了那种事，虽然是在梦中。
被爸知道的话，我大概会被狠狠打一顿的吧，呵呵……
不会后悔的哦，就算在以后的某一天要和他彻底分开，此前共度的时间，必定是叶桦这个人一生中最难以忘记的日子。
谁让我爱上了一个伪君子呢？
云台有句老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想我能够理解了。说出这句话的女人，至少在分开之前一定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愿我在那之后还能维持此刻的沉迷吧。
他似乎调查完毕了，大门没有上锁，是想往森林前进吧。毕竟那边的打斗声音都传到这里来了。
不知为何，心理总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他停下来了，回头看着我，把那张寻人任务说明在我眼前撕成两半。
他也有那股不安感吗？他是想告诉我放弃任务回去吗？是因为前面可能会有危险吧。
懦弱，怕事。
我讨厌这个样子的他。
和一开始不同，并不是单纯对懦夫的讨厌，而是那颗纯粹的心中混杂了别的东西，我讨厌的是不再纯粹的他。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能思善辩了?明明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民。
大概是跟在他身边太久的影响吧，不知不觉变得像他。
就算混杂着的东西是我自己，是男人的无声承诺，是责任，我也不愿意他因为这些东西而改变自己的内心。
那个狂妄的灵魂，以及与之不相称的弱小，这样矛盾的集合体才是里昂吧，才是我爱着的那个男人吧。
那个只顾着自我满足的伪君子哪里去了?你那挣扎着往前的样子让我心动，我很羡慕你能放弃一切去追求自己所期望的未来。
前面就是你一直在追求的冒险哦，不要因为一把剑的安危而停下来，我内心深处的自由，只有你能带着她往前走。只有我一人的话，层层的枷锁会将她束缚至死。
“剑……保护……没关系。”
他愣住了，大概是在思想斗争。
我很开心，他在认真为我们的事情考虑，那样就够了。
“走吧。”
牵着我的手前进吧，狂妄的你，沉默的剑，我只是渴求这样的关系，灵魂的伴侣，我想那是超越肉体，超越生死的羁绊。
……
褐色的人影在森林另一侧高速移动。
“从库特镇突然消失，再在附近的森林再次出现。妮菈的传送魔法没有那么远的距离，是传送门吗？”
伊西斯深入思考。
“人口贩卖，传送门……”
原来如此，那个人又擅自行动了，明明事前说好遇到突发情况需要先开会讨论再做决定。
“武技－瞬行！”
极速移动开始。
给我再撑几分钟吧，拜托了，死了我可饶不了你。
……
正在写记录的妮菈突然停下来。
“提问，为什么伊西斯姐会知道斯科特先生的下落呢？”
“他的身上有我的印记魔法。”
艾利薇亚吓得到处检查自己的身体。
“不会吧，难道我们也被标记了吗？这是侵犯隐私权，是犯罪哦！”
伊西斯叹气，然后说。
“没有，你们都是，只有我和他之间在使用而已。”
“为什么？我们是暗部，斯科特先生是龙骑士，应该没有太多业务上的联系吧。”
“噢，你们刚来不久，不知道也正常。我和他，姑且算是夫妻关系吧。”
“哎～?”
少女们双眼发亮，让这位老油条级别的暗部十分尴尬。
“别管这些了，你赶紧往下说啦！”
斯科特感觉自己大腿被掐了一下，很痛，但比起那时来自摩根的一击……
……
全力的二刀流在这个无论在速度还是力量上都全方位碾压的敌人面前和小孩耍棍子相差无几。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格挡反击的机会，摩根只用左手，就将交叉斩击挡住。
“可恶！你的皮肤是钢铁做的吗？”
摩根将双剑弹开，黑色雷光刃已经锁定骑士的心脏。
“钢铁?别用那种软弱的材料作比喻，那是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的强大！”
光刃即将贯穿幻化的龙鳞装甲。
“死吧，蝼蚁。”
这样的差距也太离谱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勇者身上……
“一之太刀！折返！”
白色魅影与白色剑刃，摩根将黑色雷光刃停下，用于格挡来自右侧的不明攻击。
斯科特得以重整架势，是谁？
她就站在旁边，云台女人，白衣，剑士，是那个送信者的护卫吗？还有从疾行中停止的男人，果然是他们。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艾扎克的信怎样了?”
“原来如此，你是那两个女孩子的上司吧，信已经交给她们了，放心。”
是吗？干的不错，那两个小女生，至少能完成一项任务。
“他是谁?”
“魔族四天王之一，摩根，这场战争最强大的敌人。”
“能赢吗？”
“估计不能。”
“那我们就先撤……”
察觉到来自正前方的致命一击，里昂双手持盾牌格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地上，盾牌已被一分为二。
庆幸没把那面破损的盾牌丢掉。赶紧思考，还有没有谈判的余地。
摩根，是在艾路的故事中登场的魔族四天王。
当然，那只是作者给它的称号，孩子们喜欢这种帅气的称号，我也一度如此。
艾路与摩根的相遇在故事早期，也就是艾路尚未完全觉醒自身的力量的阶段，按照此前的战绩评价，在如今可以获得一个精钢级称号。
但那在摩根面前如同儿戏。
艾路尝试各种办法向摩根发起挑战，最终都失败了。
通常在故事早期就出现的超强敌人，必定会因为某种理由不能对主角下死手，就故事的布局而言是如此。
我在某个年龄段一度怀疑这段情节的可信度。
直到后来在图书馆检索资料的时候才发现作者诚不欺我。摩根不杀艾路的原因是身怀魔王的命令，只能恐吓，不能夺命。
至于那个命令是什么，现在并不重要。因为我不是艾路，没有艾路那样的价值，更不可能拥有故事主角的待遇。所以它一开始就想将我像那块盾牌一样一分为二。
这样的敌人真的有对话的余地吗？
快想想！我还有什么底牌。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前方不远处，剑与剑的碰撞越发激烈。
“从那些自命高贵的家伙手中借来的武器吗？没用的，人类的身体不可能发挥它的性能。”
摩根以一敌二，来自各种死角的进攻无法伤其分毫。
“一之太刀！连影！重叠！”
仙气强化下使用的高速连斩，尝试以速度取胜。
“像苍蝇一样，给我安静点吧！”
摩根右手黑雷光刃全程格挡，左手凝聚漆黑的光球，弹开白之羽翼的瞬间出击。
察觉到致命威胁，叶桦急忙向右回避，强烈的射线从侧腹擦过，衣服被瞬间蒸发。倘若直接命中，估计就不止肚子开个大洞那么简单。
一回合前退至后方的斯科特已经蓄力完成，激发所有剩余魔力的最后一招。
“武技－双龙会！”
在叶桦顺势撤离的瞬间接替其位置，朝着摩根左边的空挡切入。
“这……”
显然是高傲的四天王大意了，急忙挥动黑雷光刃回防。
晚了，爆发冰与火的双刃交替穿梭，在弹开光刃的同时，确实命中了敌人的身躯。
斯科特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破绽，在最后一滴魔力耗尽之前，绝不会停止挥动剑刃。
狂风暴雨的终末，骑士的最后一击仍未能让摩根倒地，甚至没让它的站姿受到影响，只有半身的白色礼服被撕碎，在那之下的白色皮肤连擦伤都没有。
“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左手生成第二把黑雷光刃，几乎以瞬移的速度绕到骑士身后，再缓慢向叶桦靠近。
斯科特连摩根的影子都无法看清，不下二十处的切割伤瞬间炸裂，幻化的装甲消散，那双支撑着的双手已经离开剑柄，如同脱线木偶般倒地。
“你也是，还有什么绝技就赶紧用吧，我会用比那更强的攻击让你们彻底绝望。”
它很强，比上次那个仙人还要强。虽然剑一直在催促我杀掉它，但是手一直在发抖，我很确定那不是兴奋，而是害怕。抱歉，不知名的仙女，果然是我太弱了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过如此……该死的……恶魔……”
顽强的斗志，驱动着骑士的身体，只要还能呼吸，就绝对不能放弃。
摩根再次瞬移到这个全身是血的男人面前，举高右手，打算断绝猎物的最后一口气。
“趴下！”
虽然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我已经不能再战斗，就连站起来吸引它的注意力，那样简单的动作也支撑不了多久。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云台的剑士……
斯科特再次倒下，也算歪打正着。
“一之太刀！月华！”
足以让这个强大的恶魔感受到威胁的剑气，摩根用双刃交叉全力格挡，被闪耀的银月推动着不断后退。
就在此一瞬的空档，一掠而过的人影，将倒地不起的骑士带走。
叶桦和褐色披风的女人只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能救一个算一个，如果她还能把伪君子也带走的话，下辈子我愿意为她做牛做马。
只是那样的速度，要扛着两个人也不太可能，这下要怎么办呢？
数十米以外，剑气才被彻底抵消，摩根双手的黑雷光刃，如同存在实体，在与剑气碰撞的地方开始断裂。
“竟然能让我有一瞬间体验到恐惧的感觉。不错，我收回人类无法发挥那把武器的性能这句话。”
光刃完全消散，摩根继续往前行走。
“虽然那样的说法也没问题，你已经不可能再使用那个招式了吧。那么你的生命只剩下我走到你面前的十多秒了，还能拿出一点让我惊喜的东西吗？人类。”
这个怪物，自始至终就没认真我和交手，如果那种药水还有剩余，能让我使用上次那个超越极限的招式，或者会有胜算。
但这样的想法毫无意义，他告诉过我那是最后一瓶。
我不想死，更不想让他遭遇致命威胁，要逃跑吗？视线从它的身上转开的瞬间我就会没命，就是那样的感觉，仿佛被命运掐住脖子。
那分开逃?希望它能把目标锁定为在我身上。
“摩根先生，能请您听我说两句吗？”
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这样才对嘛，只要能像这样跟在你的身后，再困难的战斗我都能再尝试努力一下。先调整气息，再慢慢提取白之羽翼储存的气。
……
“四天王，是这么恐怖的家伙吗？”
妮菈合上记录本，取证工作伴随着斯科特的完全修复已经进入尾声。
“那送信者他们怎么办?应该会死掉的吧，可惜了那张脸，那时候跟我们走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嘛。”
艾利薇亚回到桌前坐下，惦记着的只有那限时一个月的相思对象。
“那我就没命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
斯科特起身接过伊西斯递过来的新披风，已经完全恢复的他，继续着一贯的风格。
“回去吧，事态已经变得更加严重。”
……
摩根看着里昂以充满自信的表情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感到很不爽。
我看不惯弱者，无论是在自己的国度还是人类的大陆。
准确地说是看不惯那些身为蝼蚁却缺乏自觉的家伙。
明明我只需要抬起脚再放下，他们就会没命，但弱者总是站在我的面前，他是，他也是。
他的力量连负责建造传送门的工人都不如，为什么有胆量站在我的面前，而且摆着与我平起平坐的姿态?
那两个挑战者姑且不论，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我判断那份自信可以为我消遣解闷，所以我扮演着强敌的角色，再一步一步粉碎他们的自信，是我这个个体的兴趣。
当然，以我的力量轻松地做到了，他们或带着耻辱逃跑，或站在原地等死，作为消遣活动毫无意外的结局。
那为何他会在这种时候向我接近?
“你想说什么？”
“摩根先生，我想和您做个交易。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作为交换，我将会告诉您一个您想知道的信息。我认为比起杀死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类，防线内部的秘密对您的价值会更大。”
和那时的他不同，他只会像个愣头青一样不停向我笨拙地挥舞那把对他而言过重的长剑。
眼前的他说得没错，情报的价值确实比两个人类的命重要，但是！
“我讨厌落入弱者的圈套，就算那个情报属实且很关键，我也只想让你们死在我的面前。弱者，就像个弱者一样伏在地上哀嚎即可，不配向强者卖弄小聪明，更不配装出对明天充满希望的态度一往无前，胆敢愚弄我的弱者，只配死！或者生不如死！”
对，里昂遇到了天敌，最不讲道理的强者，或者说最不想废话的敌人。
“难道战争的胜败还比不上两条弱小的生命吗？”
摩根的体表开始散发黑色的雷光能量，就连里昂都能感受到惊人的压迫感。
“你们是无力的，压倒性的战力差不会因为诡计而逆转！审判日来临的时候，你们将无一幸免！”
“一之太刀！仙气！炼化！”
接下来的战斗，里昂已经无从插手，因为肉眼已经难以捕捉两者的身形，只能听见周围尖锐的碰撞声。
绝望的他跪在原地，那充满恐惧的双眼背后，又是怎样的思考?
叶，你是如此的信任我，就算我只是一个无能的冒险者。
所以我不想让你失望，无论你要到哪里，只要仍在我的路上，我都会陪你去。
我是无力的，就像现在，除了仰望你们的对决，我做不了任何事。
如果敌人没有交流的余地，那我就是个累赘，别说引领你前进，我自身难保。
所以你能逃跑吗？
既然能以那种我看都看不见的速度和它厮杀，那么要逃肯定也能逃掉吧！
给我滚啊！
这样的话我无法说出口，就算你听不懂。
并非惧怕在恶魔面前暴露内心。而是我害怕失去你，无论是我还是你先离开。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我会拥有的考虑，我一度以为自己能在危险的时刻舍你而去。
但现在似乎必须做出抉择，我还是你，显然你存活的概率比我高。
“叶，快逃！”
声嘶力竭的叫喊，剧烈碰撞的身影终于停止，她，并非主动撤离，而是在空中被击飞。
而它，瞬息之间在里昂面前现形。蔓延漆黑死亡的右手，五指合并，黑雷环绕，如同处刑台上架在罪人头顶的利刃。
里昂无心面对即将夺走自己性命的敌人，只想回头多看一眼她的样子。
你还能动啊，那就好，如果我在它出手的瞬间抓住它的手，一秒的时间。我还是不要高估自己了，半秒，半秒能逃掉吗？拜托了，叶……
“仙气！炼化！”
呼吸混乱的一声，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那就好，这样我就能安心地……
视线回到正面的瞬间。
“咔！”
“总算赶上了……”
雪白的衣服被染红，黑色异物从腹部贯穿突出。
诧异的他，此刻已经面如死灰。
……
阴暗的公路上，瘦弱的男人骑着瘦弱的马，一步，一步……
雪白的剑，他一直捂在怀里。
而隔着一层衣服的信封，是他现在仍然牵着缰绳的理由。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怎么内疚自责，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不继续往前，她的牺牲就会白白浪费，他也很明白这一点。
但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是个人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像尖刀不断在脑子上划开裂痕。
他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易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弱小就是原罪，在冒险者的世界里。
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他不敢入眠，因为那个充满回忆的空间，只会让自己徒增痛苦。
如果能获得力量！我必定要将它们烧成灰烬！
终究只是无能狂怒而已，凡人终其一生，无外乎此四字。
他最终，也只能独自在黑暗中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