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纪邕体质并不十分健硕,习起武艺来颇为吃力,虽然纪邕很能坚持,但是力量不足始终都是一大硬伤。纪邕在军营中便难以升迁,如今做到押司一职也实属不易。
郑綦的心突然有些泛酸,生不逢时的前程堪忧和因自身缺憾而致的壮志难酬相比,似乎也不算是什么了。见秦鸣欲言又止,郑綦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秦鸣又汇报了纪邕同僚们对他的评价。大家都觉着此人勇力不足但机智有余,共事中,纪邕虽圆滑机警,但并不惹人讨厌。言谈举止中很能照顾大家的感受,除了比武操练,其余的事情纪邕做得都很出色。军中诸将都劝说让他改行做主簿,觉着他穿儒装,持笔墨,比著戎装,操刀剑更加适合,可是纪邕偏不答应。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奉劝了。
三人都纳了闷了,这纪邕怎的如此倔强,自己的长处不发挥,便要紧着自己的短处来,似乎还不甘心自己的处境。
“对了,”秦鸣接着说,“这几日,纪邕还去过蒋兴杨的住处,好像是间接了解了蒋中郎将的处境。我见他离开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详细说说,怎么个奇怪法?”郑綦赶紧询问。
“不好说,感觉是又嫉妒又高兴的那种,当时他那张脸啊,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他中了邪了。”
秦鸣虽然糊涂,可是郑綦心中却越发清明了。他嘱咐两人继续留意,自己思索再三,觉得林姑娘的处境怕会是比较惨淡,被一个不爱的人利用着,不过郑綦想着,幸好这个丫头是个心眼宽的,也许以后能过得不错。
这天,郑綦在街头溜达,想着自己应当表现出对林姑娘的好感才是,否则纪邕一人唱独角戏该有多无聊啊。那林姑娘好吃些精致的饮食,郑綦就来到这京城热闹的食肆一条街,拣一家楼房最高的,坐到临街的窗口,要了几碟小菜,边吃边想边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食客。
突然,郑綦的神色紧张起来,脑袋端正地对着桌子上的盘子。一会儿,才缓缓地转头,看着下边由远而近的一对男女,那不正是纪邕和林姑娘嘛,林姑娘扮着男装,颇有些白面书生的感觉。郑綦一开始并没看出来,幸好盯着他俩的窦正和秦鸣都在不远处,若无这两个化成灰都认得的人,郑綦今日恐怕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见纪邕两人进了隔壁的一家食肆。郑綦赶紧唤来小二结了账,便往楼下而去。郑綦与那两个盯梢儿的汇合一处,先到僻静处简单收拾了一下装扮,也径往那家店中去了。
来到店中,简单地环顾一下四周,就不难发现两人坐在一楼靠墙的一个角落,三人便去了二楼坐下。角度刚好,郑綦稍一侧目就可将那一桌上的情景尽收眼底,窦正和秦鸣坐在郑綦的两侧。
三人小声地谈话,一边谈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当然了,重点还是在纪林两人身上。从窦正和秦鸣两人的汇报中,从眼前纪邕的表情中,郑綦似乎觉得纪邕这个家伙对林双竹似乎挺真挚的。他自己是没什么经验,可是纪邕眼里的神韵,与大哥看向嫂子的神韵极为相似。郑綦不禁为林双竹松了一口气,若两人因自己而喜结连理,也是好事一桩。郑綦开心极了。
今日的中午,时间仿佛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快过了饭点儿了,店中的客人吃饱了,聊完了,开始离去。郑綦一行也不想冒着暴露的危险,也付了钱,离开了。
走出了店外,郑綦习惯性地补看了一眼,见林双竹放下筷子,纪邕伸出手,在她嘴角拈起一粒米(郑綦只是见了这个动作,太远了,也不知道拈的是什么,想来应当是米粒吧),放到自己嘴巴里,抿着嘴吃了,林双竹见了,赶紧抬起手遮住鼻子和嘴巴,低下头去,满脸绯红。郑綦心中莫名地泛出酸涩,抬脚便走。窦正和秦鸣不知应当是跟着郑綦,还是应当留下继续盯着,一时便踌躇不定。郑綦也没回头,只是抬起手在肩膀上向前一招,窦正和秦鸣便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王府。秦鸣小心地询问:“王爷,我们可还要……?”“不必了。”郑綦干脆地回答。窦正很是担心,问:“王爷心情可是不悦?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秦鸣也跟着答应,并且不住地点头。
郑綦听了,心中百感交集,转过身,朝两人露出赞许的神色:“真不愧是我郑綦的弟兄。我其实是很开心的。这事到此为止,剩下的由我自己来做。君子居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至于怎么做,我都想好了。你们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