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初现晨曦时,屋内的人打开了书。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同男人悦耳的声音混在一起。
“他不知道那个梦已经丢在他身后了,丢在这个城市那边那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不知什么地方了,那里合众国的黑黝黝的田野在夜色中向前伸展......”
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停止,男人盖上书,看向尚未亮起来的窗外,指腹轻划过硬皮的封面,《了不起的盖茨比》。眼角微扬,挑起一个十分漂亮的弧度。
太阳还未升起,长夜已经过去,整个城市还处在朦朦胧胧的雾里。
市局刑侦办公室里的灯亮了一宿,各班人马加紧调查目标踪迹。
“队长,找出目标消失方向了。”许奕拿着报告来找江莳。江队看起来有些没精神,他捏了捏眉间,问道,“往哪里走了?”
“锦江西路。是否要对周熙实行盯梢?”许奕问道。
周熙,是最近以来他们刑侦大队在抓捕的目标,他通过加工、提纯一些含致幻功效的药品,来制成能起到迷幻和麻痹人的药粉。
还通过各渠道销售,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小心一点,别让他发现。”江莳嘱咐道。
“了解。”许奕回答。转身正要走。“等会。”江莳出声,“帮我查一个人,那个人昨晚在遇见酒吧出现过。”
“是。”他接过江队递过来的监控截图,即使监控画面没有十分清晰,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个俊美的青年。
原来队长好这口。许奕面无表情地想着。
江莳自是不知他的队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抬手轻按太阳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又做了一整晚的梦。
依旧是滔天的大火,梦里到处是被火烧得焦黑的痕迹,前方是逼仄的通道,却被各种杂物堵住了。
常年不用的安全通道,杂物遍地,后面是火光缭绕的门,周围的氧气浓度越来越低,他简直快要窒息。
身后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又无力的垂下,他没听见自己说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少年逐渐变凉的体温,以及这尺寸之地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从梦里醒过来后,天还是黑的,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冲到厕所,俯下身不住地干呕。
他对血腥味十分敏感,想来是梦里那场事故的原因。
江莳疲惫的坐在地上,洗手台滴水的声音宛如魔咒,不断的刺激着他回想起梦里的内容。那场总是醒不过来的梦里,他耳边响起的,是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的声音。
血红的液体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泊,少年对那时候的他伸出了手,似乎在向他求救,还是别的什么。而他推开了那只手,对手的主人竭力地呐喊着什么。
梦的结尾是少年渐弱的呼吸声,以及涣散的瞳孔。
他看不清梦中少年的脸,甚至连看他的眼睛都模糊不清,只记得少年轻轻落在他脸上的手,带着失血的冰凉和无力。
江莳抱着头痛苦的坐在浴室地上,每次当他想要看清少年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时,脑袋总像炸开一样疼。
那场事故,梦里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听表姨说过,他的父母是死于一场火灾,也许就是梦里绵延不绝的大火,但为什么,他的梦里没有关于父母一丝一毫的记忆,只有一个少年。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江莳胡乱的猜想,是来自许奕的电话,说是搜查有了结果。
他这才从地上起来,用冷水泼了泼脸,驱车前往市局。
许奕的动作很快,“遇见”酒吧是偏私人会所的地方,在那消费的客人都是有登记的,他将一份资料拿给江队。
江莳打开了资料。
姓名,程茞。会员登记时间:2015年10月6日。
看到那个日期,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突然有些烦躁。
十月六日......十月六日是什么时候?
噢对了,那场火灾也是十月六日。
“许奕。”队长叫他。
“江队。”许奕走到他旁边,看着队长不知怎么有点阴沉的脸,“调查昨天晚上酒吧里的人,务必找到那名和周熙交易的男子。”
“是。”
“另外,查一下这人离开酒吧后去了哪里,昨天我们抓捕的时候他刚好离开,我觉得太过巧合了。”
江莳将资料扔在桌上,许奕看到那上面登记的日期,脸色变了一下,怪不得队长脸色这么吓人。
他赶忙应下,不敢多待。
而引起江队注意的某人并不知道这事,他此时正在去尚华集团的路上。
大门被推开,前台看向走进来的人,那是个年轻男人,帽子压的低,只能瞥见下半边脸。
那人走到前台这边来,敲了敲桌子,用修长的食指略微顶起帽檐,“请问,你们总裁办公室在哪一楼?”
前台接待的小姐还没从对来人长相的惊叹中醒神过来,听到他这样问,下意识回答:“二十三楼。”
“谢谢。”那人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往电梯走。前台这才想起来询问,“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哦。”程茞回头笑笑,“不过......我从来不需要预约。”
二十三楼,办公室。
曲孜覃目光落在对面拿着他桌上的笔转得正欢的人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动,做工精致的钢笔在他指尖翻飞。笔身刻了杜若,金属质感映着过分好看的手,更显精美。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曲孜覃问道。
“没多大事,就是想在你这混个什么当当。”程茞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是有别人听见这段对话,指不定怎么惊讶,尚华集团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公司,曲孜覃更是以经商手段高明毒辣坐稳了总裁位置。而现在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张口就是想要个职位。
“对了,你帮我盯着点周熙。”程茞眯起眼,“不知道上次的电话能不能让他知道收敛。”
“是。”曲孜覃应下。
窗外是正明媚的朝阳,程茞看着那晕染开的阳光,轻笑一声,“故事,也应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