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文仁英轮休。魏景鹏和她相约就在那天去街道办事处扯结婚证。
星期二下午下班后,魏景鹏就赶到理发店,把自己的小平头又修剪了一下。
星期三大清早,天色透亮,预示着一个明媚的夏日。
魏景鹏听着闹铃起床,赶紧洗漱收拾。他仔仔细细地刮了胡须,穿上干净的白衬衣蓝色的牛仔裤,吃过简单的早点,带上户口本和单位开的结婚证明,精神抖擞地去医院宿舍接文仁英。
他一敲击文仁英的寝室门,门就应声而开,文仁英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文仁英一向素净的脸上,今天薄施了脂粉,弯弯的柳眉,黑白分明的丹凤眼,新烫的短发微微翻卷,干练中有一丝妩媚,一袭玫瑰红的收腰连衣裙,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活脱脱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魏景鹏不由眼前一亮,展臂拉她入怀,在她嘴上轻轻一吻,笑问道:“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文仁英扬眉应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门后的挂钩上取下一个小小的坤包,对着他举起来扬了扬。
两个人手挽手来到南街街道办事处。
街道办事处在一栋三层的小楼里面,进门是一个不大的门厅,摆放着几把长条木椅,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是挂着标牌的办公室。
办事处刚开门不久,工作人员来来去去地忙着做准备工作。门厅里有几对等待的男女,他们或脸色沉郁地静坐,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魏景鹏和文仁英一出现,他们光鲜亮丽的着装和周身洋洋的喜气,与这里的气氛很不搭调,马上就招引来大家关注的目光。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一个四十来岁,高颧骨,薄嘴唇的瘦削中年妇女扫了他们几眼,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他们面前,唐突地问道。
“我们来扯结婚证。”两个人愣了一下,但随即笑答。
“扯结婚证?你们也该打听打听再来。今天这里只办理离婚的。”中年妇女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又指了指门厅里的人,“你们看,都是来离婚的。”
“哦,难怪一个二个的脸色难看。”魏景鹏和文仁英对视一眼,心下才有些了然。
“那什么时间可以扯结婚证呢?”文仁英急忙追问道。
“周三、周五办离婚,结婚其他时间都可以。”中年妇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结婚的总比离婚的多吧。”
给中年妇女道过谢后,魏景鹏还不甘心,又拉着文仁英找到婚姻登记办公室,向一个工作人员咨询了相关问题,证实刚才那个中年妇女的话后,才放心地离开了街道办事处。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结婚离婚还分时间办理,我咋没听我妈和姐姐们说过呢。”空着手从街道办事处出来,魏景鹏懊恼不已,不由抱怨道。白跑一趟不说,文仁英安排好的休息时间也浪费了。
“她们没遇到过这种事,可能也就不知道。”文仁英猜测着,又叹了口气,“她们都没遇到,咋偏偏我们就遇到了呢。”
“难得我们费心费力的打扮得这么帅,走,我们去县城最好的照相馆照结婚照。”一道灵光闪过脑海,魏景鹏突然提议道。
“好啊,平时难得照张相,今天我们好好照一照。”文仁英高兴地附和道,想着两个人今天都特意穿着打扮了一番,帅哥美女走在大街上,人们都不禁要多看他们几眼,什么都不做就回家也太扫兴了。
天池公园文化馆旁边,有一家“天池照相馆”。在S县城,这家照相馆的店堂是最大的,布景也最漂亮,摄影师还是个技术一流的帅哥。在这里照相,成了县城里时髦男女的首选。
那时候照结婚照,没有漂亮的婚纱,也没有美轮美奂的室外美景。漂亮的照片,很大程度取决于漂亮的布景。这天,魏景鹏和文仁英在“天池照相馆”,虽然只是室内的大头照和全身照,但在帅哥摄影师的悉心指导下,出来的相片还是让他们相当满意。
有了这一次碰壁的教训,过了几日,他们去扯结婚证,一切就很顺利。
两个人结婚,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琐碎的事林林总总。其他的事,两个人都有商有量,轻松愉快地就解决了,但选择新房时,矛盾却尖锐起来。
魏景鹏从部队转业回S后,一直和母亲严淑芬住在南街的家里。如今仓促结婚,自然想的是娶媳妇进门。
“我们结婚后就住我家。我妈住楼下,我们住楼上。”魏景鹏说得理所当然。
对和公婆住一起,文仁英很抵触。她不愿意住进魏家,魏景鹏在单位又没有房子,她就想以自己的寝室做新房。
“我的寝室虽小,但是我们两个人住着自由自在。和你妈住一起,怕以后矛盾多。你知道的,公婆和儿媳妇很难相处。”文仁英说起就发愁,眉头不由拧在了一起。
“我妈一贯通情达理,你好好待她,她自然也会好好待你。我家就我一个儿,我有义务和责任要照顾我妈,和她住在一起,才方便照顾啊。”魏景鹏举起右手,用食指轻抚着她的眉头,态度却很坚决。过了一会,他又说出一个理由,“我们工作都忙,我妈给我们煮饭,有现成的饭吃,我们可以省好多家务事。”
魏景鹏这个道理让文仁英反驳不了,她只有默不做声了。她拗不过魏景鹏,最终还是决定住进魏家。
娶媳妇进门,是增丁添人的家族大事,本应要告知列祖列宗的。那日,严淑芬准备好祭祀的用品,带着儿子儿媳,步行十余里,去丈夫魏修德的坟上磕头祭拜了一番。
祭拜之后,他们就齐心协力地布置起新房来。
魏家住四合院的东南角,两层的旧木楼,一楼厨房,长期烟熏火燎,楼板都黢黑了,阁楼又堆放着不少杂物,需要好好收拾规整。
严淑芬到废品收购站,买了几大捆报纸,用来裱糊墙壁和楼板。魏景鹏和文仁英拿出两个休息日,在严淑芬和魏玉莲的协助下,磨了米粉熬浆糊,搭着凳子梯子刷墙壁糊报纸。在他们的努力下,破旧的老房,愣是整出了一番新气象。
阁楼上现成的家具没动,只是换了一张新床,添置了一个朱漆的三门衣柜。
新房布置完,婚宴也就临近了。
因为决定婚事从简,魏景鹏的婚宴和那年魏招娣的一样,只请了至亲好友约四桌人,只是他们不再在四合院里自己亲力亲为地设宴,魏景鹏亲自与杨晓华联系,把婚宴摆设在她的酒楼里。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岁月静好,就待婚宴那天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