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一条广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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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梓淇再次遇到了几周前为他们拍摄ID视频的那个团队。那位年轻的胖乎乎的女导演正坐在折叠椅上吃着早餐。剧组的早餐很糟糕，一塑料袋的小包子，和一塑料杯装着的劣质豆浆就是全部的菜单了。高梓淇坐在化妆间里，忍不住想给黄沙乐队们叫个外卖。
“没事没事，不用费心啦！”刘猛按下了高梓淇的手机，“小高你太照顾我们啦。你看导演也吃包子呢，我们觉得这早点比工地上的好多啦。”
正当高梓淇准备去影棚外买杯咖啡时，透过二楼化妆间的玻璃，她看到放浪的飞机乐队也来了。
“他们今天也来拍广告吗？”高梓淇问一旁的许诺，许诺捧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他们拍OVO的，总冠客户的广告。我们拍小马电动车的。”
黄河低下了头。高梓淇对许诺这种故意而为的损贬感到很不舒服。
“那OVO还不是和小马电动车在一个摄影棚拍么。”
“嗯。”许诺瞟了一眼楼下正在吃包子的女导演，轻蔑地说：“那是外包广告拍摄组为了省钱。”
放浪的飞机也走上了二楼的化妆间。这个面积并不大的化妆间立即塞满了人。高梓淇悄悄向李东安递了个眼神，李东安回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赵爽的淤青看起来不是很明显了，一旁的化妆师还调笑他：“怎么今天自带底妆来啦？”
“人家也要做个精致的猪猪男孩嘛。”赵爽嗲里嗲气地回答道，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就在这时，Cindy走了进来，赵爽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Cindy，不作声地闭上眼让化妆师为他扫上淡淡的鼻侧影。
Cindy的状态看起来很疲惫。她一宿没睡好，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高梓淇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来得及回家。
一推门进来，Cindy便倒在了化妆间的沙发上。她叮嘱小悦：“让我睡会儿，客户来了叫醒我。”
小悦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下楼忙碌了起来。小悦很专业，比起被女导演骂来骂去的高梓淇，她会拿架子多了。高梓淇透过玻璃窗，看着小悦居高临下地指挥剧组工人给化妆间里打热水、买咖啡、支电暖气，想起她当初被剧组导演冷嘲热讽的情景，高梓淇很羡慕小悦能游刃有余地提着各种对自家艺人有好处的要求。
“在想什么呢？”一旁等待化妆师做造型的李东安轻轻问了一句，高梓淇耸了耸肩。李东安指了指眼睛：“节目组的工作随意做做就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高梓淇瞥了眼化妆间内的其他人，人们都在埋头忙碌着。她蹭到李东安身旁，小声揶揄道：“李主唱这么关心我，就赶紧答应做我男朋友吧。”
李东安笑着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高梓淇就无法理解李东安了。他显然是对她有好感的，但他似乎又对他们的关系很退却。
“多穿点衣服吧。”李东安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高梓淇，然后起身走向了化妆师。
又来了。高梓淇看着手中的外套。又是一只不足以解渴的水囊。
黄沙乐队和放浪的飞机们陆续下楼拍摄了，化妆间里只剩下高梓淇和三两个聊着闲天儿的化妆师。正当高梓淇也准备跟着下去时，她看到沙发里蜷缩着的Cindy。Cindy双手抱臂，一副又难受又凄凉的样子。高梓淇走过去，将李东安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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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dy醒来时，楼下放浪的飞机已经拍完一个场景了，灯光组正在转场到摄影棚的另一个角落拍一些绿幕。Cindy看着自己怀里李东安的外套——这件外套太特别了，居然是Moncler，Cindy一直以为像李东安这种级别的音乐人是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的。也许这个男孩家里很有钱吧。Cindy想着，便抱着外套走了下去。
李东安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等着副导演叫他上场。他手中捧着一个旧了的保温杯，杯子和他身上光鲜亮丽的限量款潮服一点都不搭。这是李东安第一次穿Supreme，剧组拿给他的这件衣服据说要1.2万。李东安都不敢把衣服弄脏了。
但在Cindy眼里，此时此刻的李东安看起来时髦而俊朗、年轻并且健康。Cindy撩了撩头发，在一旁化妆组的立镜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才走向了他。
“东安，辛苦了。”
李东安赶忙站起来，将保温杯拧好放到一旁。剧组里的折叠椅数量并不多，他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Cindy。
“谢谢。”Cindy一边坐下，一边将李东安的羽绒服还给了他。李东安有点闹不明白自己的衣服是怎么跑到Cindy手上的，但他也没有太在意。
“你要喝咖啡吗？”李东安把一旁的星巴克递了过去，“刚才组里送过来的。我不喝咖啡。”
Cindy接过了李东安的咖啡，然后再次道谢。
“赵爽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李东安轻轻说，“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进度吧？”
Cindy犹豫了一下，这一瞬间她有点想把胖达的事情告诉李东安，她太需要有人帮她分担一些压力了，但职业素养让Cindy忍住了。她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给自己的选手添加更多心理负担。
“没事。我都会解决的。”
李东安点点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也不要一人扛着。你自己说的，我们是一个团队，要同舟共济。”
Cindy笑了。这是近日来她听到的最温暖的话了。她发现自己对李东安的好感在不断地上升，几乎都要超越普通的同事关系了。她觉得，他们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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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迪坐在客户旁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她分分秒秒都在担心上级突然来了电话，告诉她赵爽被节目组除名，广告拍摄就此取消。客户看起来很满意，他们很喜欢镜头前活蹦乱跳四处放电的赵爽，特别是OVO的女客户，觉得赵爽做出的可爱的发呆小表情和他们OVO的颜文字LOGO很相似。文迪一转头，看到了和李东安交谈中的Cindy，她快步走向了他们。
李东安看到文迪，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他蹙起眉，正当他打算开口询问时，文迪狠狠瞪了他一眼。
“Cindy，你怎么才来！”文迪将Cindy拽了过来，Cindy不晓得文迪与李东安等人的关系，她还介绍道：“东安，这是薄荷影业商业部门的销售，李文迪。文迪，这就是放浪的飞机的主唱本人了。”
文迪抬头扫了眼李东安，李东安忽然想起她的身份了——她是高梓淇父亲的女朋友。李东安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提及此事，但他隐约觉得文迪似乎不希望他拆穿此事。
李东安客气地和文迪握了握手。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总算是看到李主唱真人啦！”文迪扯出一个完全不真诚的微笑，“我得从你这儿把Cindy姐借走一会儿哈！咱们稍后聊，客户对你们很满意哦！”
李东安看着文迪将Cindy从他身边拉走，文迪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断断续续地，李东安还是能听到到赵爽的名字。李东安对此感到很沮丧。他叹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压力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人一旦有了成名的欲望，就无法逃离压力的枷锁。李东安感到胸口很闷，有些喘不上气。远处的副导演喊了他的名字。李东安揉了一下脖颈，向摄影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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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广告的拍摄很顺利，剧组按时按点地杀青了。Cindy和文迪都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几天后终剪结束，广告在正片中顺利播出，他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看来胖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文迪和Cindy站在摄影棚外抽着烟，看着来往的剧组人员装卸器材，“嘴上吓唬吓唬人罢了。孟晨点他两句，他不就老实了？”
“我觉得胖达这事儿还没完。”Cindy皱着眉头回答。
文迪拍了拍她的肩膀：“完没完的，反正你别误了我的项目就行。”
放浪的飞机men杀青得很早，但同一个摄影棚内，黄沙乐队却仍在继续拍摄。女导演看起来很不耐烦，另一个组的导演早就坐上GL8回酒店休息了，她却还在辛辛苦苦地指导黄沙乐队的这几个毫无经验，又相貌不讨喜的三十几岁老男人们在镜头前表演。
“说完slogan要看镜头！看镜头！我跟你们讲了多少次了！”女导演站起身，冲向摄影机前的刘猛。五大三粗的刘猛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怂得跟小白兔似的。
“瞿导儿，”高梓淇赶紧跑过来，给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女导演递了杯咖啡。瞿晶晶瞪了高梓淇一眼，闭上嘴喝了口咖啡。“我们组选手以前没有表演经验，但大家都会很努力的。您消消气，给大家更细致地讲讲要怎么演，行吗？”
“我讲得还不够细致吗？”瞿晶晶反问。高梓淇闭嘴不说话了。
“大家理解一下哈，”一旁的副导演出来打圆场了，“瞿导这几天又是勘景，又是改文案，真的很辛苦，好长时间没睡够觉了。明天她还有拍摄，大家抓点紧，少犯点错，咱们今天和A组一样，早点杀青。”
副导演的台阶都铺好了，没有不顺坡下驴的道理。高梓淇安慰了黄沙乐队几句，便退到了一旁。摄影机再次rolling起来，监视器后的瞿晶晶揉了揉她困倦的眼睛。
高梓淇真的非常讨厌这个行业，这里的人那么高傲、不懂得尊重，可同时又那么疲惫和可怜。如果不是为了李东安，高梓淇根本不会浪费她的时间和这群人在一起的。高梓淇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她的手机震了一声，一条来自王月白的消息亮了起来。
“明天来给你探班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