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义和管亥心惊胆战地在山沟沟里驻扎了下来,好在最后也没有在发现管亥口中之人,最后两人总结下来,或许是管亥当年尚且年幼,而那场刺杀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是以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
而到了这个时候,韩义也没有必要在掩饰自己的计划,他和管亥交了下底。
“主公的意思是,波才会在此地有一场大败?”管亥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波才此人,往日里他跟在张角身边,他是见识过的,不说文韬武略,但就军事上的才能而言,绝对可以碾压很大一部分官军,特别是此刻还挟大胜两位汉军名将之威势,若是运气好,区区长社的数千兵卒,只怕破城,连数日都不消。
韩义当然不能说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想了想说道,“虽然波才的确有些本事,但毕竟手下的士卒组成太过复杂,挟大胜之威,众人还能一心,倘若此番攻城有半分不利,只怕这十多万人,便再也不能成形了。”
韩义说的,也正是波才此刻所担心的,汉军已经逃离了快2个时辰,然而自己这边却刚刚修整好部队准备追击,只怕此时的汉军,已经在城头上等着自己了吧。
“波帅,咱们这边都修整好了。”左弃此刻不知穿着从哪里捡来的盔甲,一副骄傲的模样,浑然不觉自己的尺寸和铠甲并不合身,而他的身旁也大多是一些穿搭怪异的“将军”们,波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勒令全军,缓缓推进,一路上小心埋伏!”波才没有多说。
“出发!”随着左弃一声大吼,众多新晋将军们也吼了起来。
“出发”
波才的大军缓缓地朝着长社走了过去,一路上,鸡飞狗跳,夹杂着人吵闹的声音,令人不禁生出烦躁的心思。
此刻,韩义与管亥领着十数名近卫,再一次来到了长社附近的山头,却没有上之前那座山,韩义手里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摘下来的野果子,咔呲咬了一口,一股酸涩覆盖了韩义的味蕾,酸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不禁擦了擦眼角。
“主公,看样子,波才今天可能赶...”管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色的果子,递给了韩义,又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沉,算算时候,估摸着可能是行军速度太慢,波才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
正在此时,一名斥候从林中钻了回来,“禀将军,禀主公,长社西方向,发现大部队踪迹。”
“太晚了。”韩义却是皱起眉来,说了一句话,管亥在一旁先是有些不明所以,随后释然。
同一时间,长社城内,两位汉将也收到了斥候的报告,可是他们却同时皱起了眉,“义真兄,你怎么看?”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有些奇怪。”
“那我们怎么办?”朱隽也是有些头疼。
两人的烦恼却不无道理,两人月前与波才交手多次,却是知道些根底,此人领兵颇有一套,关键是对战场的形势把握,十分到位,如果抛开将帅技不谈,绝对是一名实力强劲的对手。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却近乎痴傻地漏出了破绽,两人没有理由不相信,这是波才下的套,只是这个诱饵却着实有些诱人,这也怪不得两人犹豫,若是顺利,波才这一路黄巾很有可能被一波带走,黄巾归根结底就是一群农民,先不说装备,就单单没有经历过训练这一点,就是最大的破绽,战损一旦达到一定程度,逃兵就会大量出现,然后冲击自家阵型,然后溃败,哪怕是经过训练的官军,也不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更别说一群农民了。
只是,按照两人之前与波才交手留下的映像而言,如此低劣的失误,怎么会出自波才之手呢,如今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而波才却刚刚率军赶到,三三两两的黄巾士卒在清扫着营地,看样子是打算当着自己的面扎营,不时看到有人将木材运来运去。
皇甫嵩不明白,这究竟是蔑视自己呢,还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自己来攻呢。
两人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城偷袭,不论是汉军还是黄巾,都禁不住一场大败。
一直到波才在夜色中扎下了营寨,长社城内依然不见一丝一毫动静。
左弃捏了一把汗,直到所有人都进入营寨,方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波才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暗道可惜,适才来的路上,他故意拖慢行进速度,让部队到达长社城下的时候天色正逐渐变暗,而他则下令前部当着长社城内数千人的面扎营,自己的五千部队全部拉出去埋伏,本来想让官军和那些土匪头子火拼一阵,想不到这城内的两人倒是有些耐性,不过这样也好。
“左弃,你叫些兄弟,晚上官军可能来偷营,做好准备。”波才沉思了片刻下了命令。
“好嘞,波帅。”说实话,当时波才让自己等人下令扎营的时候,他都以为波才疯了,他暗中备好了马匹,万一官军攻了过来,他便做了逃跑的准备,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官军不仅没出击,甚至连探查的骑兵都没有派过来,刚开始的时候,左弃也有些懵逼,他那贫瘠的智商,实在不堪这样的考验,最终猜测,大概是对面的官军被波才给打怕了。
左弃如今算是波才下面最大的一名头领,适才那场捡漏之战中,他命令手下引诱几个头目交手,最后下黑手,成功收编了数支部队,如今他手下能有两万来人,他从波才的主账中出来,满意地看了看几个守候在外面的几个小弟,随后招了招手,“李飞狗,张铁,还有那个谁,对雷公,你们几个,给我过来巡营,波帅有令,今晚官军会来偷袭,你们几个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守着,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说完,自己却是跑到了营帐里呼呼大睡了起来,也不管自己的手下如何守营,会不会守营。
波才一个人坐在主帐之内,良久,灯火才熄了下去,由于天色昏暗,白日里又打了胜仗,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五千人依然在外,而此刻在黄巾大营之内,他是孤身一人在这营地之内。
没有人知道波才心中在想什么。
夜色中,皇甫嵩和朱隽两人看着偷偷出城的一支千人部队,有老有弱,装备简陋,皇甫嵩神色淡定,只有朱隽,面有不忍。
皇甫嵩背着身子,却仿佛能看到朱隽的神色,“公伟兄还望放宽心,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说不定他们真的能给我们一些惊喜呢?”
“哎,我知道,就是有些难受。”朱隽神色黯淡,看着那些黑夜中走出去的身影,那些身影大多他都不认得,很多人他连见都没见过,可现在他们都要去送死了。
“不忍一时之痛,难除一世之患,公伟兄,如果我们在这里败了,又如何挽大厦于将倾?”
朱隽没有接话,“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