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兰花
澄来自草原,她的身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草原的辽阔和空寂。这种感觉说不出来自哪里,也许是从她高高的颧骨上,充满野性的眸子了,一直紧闭的厚唇里,或许是从她的装束里,她的步态中,她手臂上戴着的一串串古怪的链条里。
澄要去的城市与她出生的地方相距千里。她到这座相距千里的城市是来上学的。候车室的澄双手紧紧握住行囊,兴许是头一次出远门的紧张,也有可能是激动,青色的筋层层凸起,像草原上被风梳理过的青草,倔强的显示生命的力量。澄的行李很简单,除了背上的吉他,就只有行李箱里零散的放着红色夹克一件,围巾一条,衬衫一件,裤子一条,连裤袜一条,短裤短裙各一件,鞋子一双,手表一只,速写本一个,风干的枯树枝一段,压扁的四叶草一片,铅笔一支,手帕一块,耳坠一对,睫毛膏一管,粉饼一盒,梳子一把,所有的物品就像澄家乡的草一样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行李箱里。
澄和红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俩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同一本画家图鉴,闲聊发现俩人的宿舍竟是对门,选修的课程也巧合的重叠。一次巧合是偶然,两次巧合的是缘分,三次巧合就是老天的安排。一次又一次老天的安排让两个同样青春年华的少女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她们谈起了各自离家上学的经历,澄讲了家乡的草原,蓝天,带有种子清香的空气以及会停留的风。
“从一个城市坐车到另一个城市,”澄接着说道:“然后由一个城市的叛逆者变成另一个城市的叛逆者。”
“我乘车来的时候,”红说道:“火车开的很慢很慢,旅途显得漫长而琐碎,车外的风景都看倦了,同车厢的人都昏昏欲睡。”
“旅途睡觉才最有气氛,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目的地却是同一个,目的地虽是同一个,但目的却又各不相同。”澄一边擦吉他一边说道。
“我和你一样坐火车来上学,但我却没有你对事物的认识和感悟,可能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吧。”
“不是你肤浅,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的人总是会对周围的环境有不一样的认识。”
“怀念草原吗?草原的草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吗?”红好奇的问道。
“草原的草有两种颜色,一半深色,一半浅色。浅色的草要到深秋才会变暗,深色的草就会变的枯黄。那是因为浅色的草比深色的草要晚很多才生长。”澄顿了顿继续说道:“草原每年都有两个春天,两个夏天,两个秋天,两个冬天,草原的植物都会按照自己的需求选择季....“
“澄,你喜欢看贾平凹先生的书吗?”红突然打断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很少看,欧美洲文学看的多一些。”澄有些诧异。
“贾平凹先生的作品集里有一篇《访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聊天,我都会想起贾平凹先生笔下的兰。”
“为什么?难道我长得像兰花?”澄很不理解的问道。
“是的,你就像贾平凹先生笔下的兰,就是那种生长在山谷里面的幽兰,得的是天地自然的原气,长得是山野水畔的趣姿,你和那些兰花一样不会为了被欣赏而生长,你们都活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所以你们都活的很纯,活得很随心。这种感觉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牢牢地扎在我的脑子里了。”
“在咱们的学校,可能就只有你这么认为了。”
“那是因为大家都不了解你,你也很少和别人交流。你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在你的世界里,别人的格调都太低,你连睁眼瞧上一眼都不愿意,更何况与大家交流呢?但是和你相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你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三观又很正。很奇怪吧,虽然你满身刺青标新立异又高冷漠然,但你的内心非常传统。听说过‘曲高和寡’吧,你的情趣或者爱好品味太高级,与之相配的朋友就非常有限了,自然能够交往的朋友就更少了。这个世界上,庸俗的人还是多一些,能有几个志趣高尚的灵魂呢?”
“有时候,我确实很羡慕别人有那么多朋友,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图书馆,但是我是真的融不到那个交际圈里面,我讨厌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总是喜欢把弄自己的小聪明,今天在你面前说别人坏,明天在别人面前说你不好,我宁愿独来独往,也不愿和那些货色相处。”
“澄,现实的交际圈就是这个样子,改变不了别人,做好自己不就好了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如果每个人都想你心目中的纯洁无垢,那只能是理想国,不会是现实社会。或许你应该生活在天上,你本来应该属于天上,但目前你还在地上,你就应该按照地上的规则生活。”
“我是向往天上,但我只能生活在地上,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敏感的人,如果我给自己定计划和那些庸俗的货色交流,我是真的会被憋出病来的。”
“可是澄,一意孤行结果只会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