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版第一本漫画至今的这许多年来,我已记不清曾与多少人进行过多少次出于不同目的的会面。我从初出茅庐的小白,渐渐变成了驾轻就熟的小狐狸,学会在不同场合找到适合自己的不同定位,扮演适合自己的角色。
可像今天这样的会面,还是我生平第一次面对。而且还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面对两位满眼慈爱,定定望着我的老人,我脑中蹦出的一个想法就是掐死虎子这个家伙!
“果果,你好,我们今天来得可能有点唐突,吓到你了吧?”迟瑞姥姥走上前地,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没有,没有,只是我今天没也什么准备,刚才的事让你们受惊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脑中极力搜刮着适合的措辞,可由于对这种场面的应对经验为零,我甚至连应该如何称呼两位老人都毫无头绪。
“孩子,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原本没想表明身份,就想悄悄看你一眼。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真让我们为你捏把汗。但是,你的表现也真让我们开眼了!”迟瑞姥爷带着赞许的笑容哈哈笑了起来。
我迅速在脑中回放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表现,发现尽管从当时的情景来说,我的处理方式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部分,可若是放在初次见家长的情景之下,简直是毫无可取之处。如果我的性别可以置换一下,这样的表现可能还会让“女方”家长放心把女儿托付给这样“能文能武”的人,可我毕竟是个女的,这样的表现会不会把两位老人家吓到?所以,“开眼了”这句形容所包括的内涵就越发令我觉得玄妙起来。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们见笑了”我十分难为情地说。
“你表现得很好!过日子就得厉害点!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如果不厉害点儿,怎么撑门立户啊?”
迟瑞姥爷此话一出口,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看,折腾了这么一通,我们站得有些累了,果果,带我和你姥爷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儿吧”迟瑞姥姥拉住了我的胳膊。
此时,尽管我的大脑仍处于不太灵光的状态,但也听出老人是在借机给我示意该如何称呼他们。
我立即会意地招呼道“姥姥,姥爷,咱们去我家吧,就在山庄后身,我开车带你们过去。”
虽然这两声称呼一出口,我的脸瞬间发烫得有如煎锅,可两位老人却很受用地同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路上,两位老人将我从头到脚都狠狠夸了一遍,我开车开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果果,真没想到你个子这么高啊!得有一米七多吧?”
“果果,你这两条辫子乌黑乌黑的,发质真好!”
“果果,你这身手真不错,是经常锻炼吧?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
终于到达我家后,两位老人坚持要在后院的凉亭休息,因为那里的花园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候,想来住惯了城市的老人家对这样的环境一定感到亲切而新鲜。
“果果,你家这花园真不错啊,这假山、小桥和鱼池设计的真是巧妙!”迟瑞姥爷倚靠在凉亭的栏杆上,打量着园中的景色称赞道。
“这都是我爸喜欢的,他特意从外地请了设计师,建了这么个小园,虽然地方不大,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为两位老人取来凉茶和一些小点心,谁知两位老人像是真的饿了,三口两口就将点心吃了个精光。
我见状,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连忙回身想去再取一些,可迟瑞姥姥却拦住了我。
“果果,别忙活了,我们已经吃饱了!咱们坐下聊聊天吧”
我原以为,两位老人家会是十分刻板拘谨的人,毕竟都是老干部,可眼下这般“自来熟”的风格虽然令我颇为意外,却也因此轻松不少。
“好”我略显局促地在迟瑞姥姥身边坐下,手心却隐隐渗出汗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什么?万一不小心说露馅了该怎么办呢?
“果果,刚刚那几个警察表现真不错,没有被那伙人的气势吓到,始终坚持主持公道,真是难得啊”迟瑞姥爷喝着凉茶,点头沉声赞许道。
“是啊”我含糊着答应。心里却道“他们当然会坚持主持公道了,因为那三个警察一个是我表叔,两个是我堂叔,都是旁边派出所的”
“果果,你爸妈今天都不在家吗?”迟瑞姥姥抓起点心盘里剩下的渣子去喂池子里的锦鲤。
“嗯,他们去外地参加亲戚婚礼了,我今天在家养病”
迟瑞姥姥和姥爷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我脑门的纱布,我本想解释一下我的病是感冒发烧,并不是外伤。但从他们相互对视时,微蹙起眉头的表情看来,他们可能是误会了。但这个误会如果按照虎子跟他们所讲的那个剧情发展,势必会被误解成是代金券给我造成的外伤,才导致我今天养病在家。如此想来,对于这个误会,不说开的好处明显更多。于是,我便选择了缄口不言。
就当我们双方都陷入自以为心照不宣的沉默之中时,迟瑞姥爷的手机突然响了。从几句简短的对话中听来,像是又有什么人来到山庄了,而且已经到了大门前。
“果果,迟瑞的舅妈来了,已经到山庄门口了,麻烦你过去接一下吧!”迟瑞姥爷挂断电话后,向我嘱咐道。
我闻言,脑子瞬间极速运转了三秒,心道“是不是得准备午饭了?这一家子都到了,现在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不准备午饭也说不过去啊!”
“小茹怎么来了?”迟瑞姥姥诧异地问自己的老伴。
“刚才我不是打电话让她派人来吗?她有点不放心,就请了假过来了”迟瑞姥爷解释道。
我从旁默默听着,顿时将之前一个疑问理出了头绪。我记得虎子说过他妈妈的宫缩单位,那么刚刚来山庄的那些人……
我震惊地望向这位一脸慈爱的老人,心道“您这份见面礼真是太给力了,真是前所未见!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