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我好像从未见过虎子的妈妈,可第一眼看到她就莫名感到眼熟,仔细观察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她和虎子有诸多相似所致。不同的是,她的眼中隐隐透出一种令人不容分说的威严,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带着冷静而内敛的光。那种气质和当年我老妈还在当法官时的气质极其相近,这可能也是令我莫名对她感到熟悉的原因之一。
“你就是果果吧?”虎子妈妈一开口居然就在称呼上和迟瑞姥姥姥爷形成了高度统一。
“是的,阿姨,是虎子爷爷奶奶让我来这里接您的,车子停在这里就行,您跟我到家里去吧”我对她说话时,注意到她始终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在端详着我,让我稍稍有些不自在。
“果果,你就叫我舅妈吧,跟迟瑞一样。虎子大致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舅妈今天来其实是想借你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帮家里解决一个大问题。既然你跟迟瑞在一起了,那就不是外人。舅妈就直接跟你说吧,代金权那一家人这些年给我们家添了不少麻烦,可虎子奶奶一直碍于亲戚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一家却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像话,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彻底解决这事,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我觉得时机刚好,迟瑞这孩子这些年来一直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一块心病,家里都盼着他能早点成个家,可他始终都没动静。如今他终于交到女朋友了,两个老人肯定比谁都高兴,那么这时候如果谁要是敢干扰迟瑞的感情,那就是触碰了两个老人的逆鳞!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我就想趁这个时机,把代家这些年‘为非作歹’的事都悉数抖落出来,摊开来说一说,让虎子奶奶好好认清他们的面目,彻底为家里清除这个毒瘤。”
虎子妈妈这番长篇大论的大致中心思想我是听得明明白白,可关于我和迟瑞的部分却让我一头雾水。难道虎子没跟她说我和迟瑞并没有真的在一起,只是因为特殊情况假装情侣吗?我本想进一步问个究竟,可这时虎子的电话却打来了。
“喂?姐,我听说我爷爷奶奶跟你在一起呢?我妈也去了?”
虎子的声音刚一传来,我狠不得穿过电话线揪住他的脖领子。
“嗯”由于虎子妈妈就在我身边,我只能强压怒火。
“果儿姐,真的对不起!我爷爷原本说就想远远看你一眼,不打招呼就离开的,谁知道又变成这样了呢?实在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
“没事”我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还有啊,姐,我没跟我妈说你和我哥的实际情况,她跟我爷爷奶奶一样都以为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呢。”听筒那边的虎子心虚地压低了音量。
我脑子里好像瞬间有几根青筋爆掉了,正在随风悠荡。可虎子妈妈就在旁边,我只能咬牙继续坚持。
“果儿姐,事后你拿我怎么样都行,我任你处置,但眼下这关求你配合我妈帮她一把!这可是关乎我们家未来的大事,造福一代人啊!”
“行了,我知道了”我极力控制着情绪,沉声回答。
“那就拜托你了,果儿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好了,没事了”我咬牙挂断了电话。
见虎子妈妈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我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短时间的表情变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忙挤出微笑道“是虎子打来的,他让我好好配合您”
“果果,舅妈相信你,从刚才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可以信赖的好孩子,舅妈这辈子一直跟人打交道,看人最准了!”虎子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舅妈,您过誉了,我等下一定尽力配合您,请您放心!”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底气不足,因为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又是以假冒家人的身份参与其中。饶是我惯于在各种场合与各种人周旋,但对于应付这种场面还是信心不足。
可若是论起我帮忙的诚心,那可是实打实的真诚。毕竟这是能切实帮到迟瑞和虎子的事,而且刚刚两位老人和虎子妈妈又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理所应当尽全力帮助这一家人摆脱癞蛤蟆一家的纠缠。
于是,我带着征战沙场,视死如归的架势引导着虎子妈妈踏上了去往我家后院的路。尽管我们二人在短时间就结成了战略同盟,但配合起来会产生怎样的实际效果,还有待商榷。
“小茹,都说让你不用过来的,你工作那么忙,何必折腾这一趟?赶紧喝杯凉茶吧”
一见面,迟瑞姥爷就略显歉意地说。
“没事儿的,爸,我已经跟单位请了假了,虽然派了人过来,我还是不放心,想亲自来看看情况”虎子妈妈坐下来,一口就将茶碗里的茶喝光了。
左右将院子打量了一番后,又赞叹道“这院子建得可真好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真像江南的景致,坐在这里喝着茶,心情一下就好了!”
“是啊,乍一看我还以为回到我的老家苏州了呢!”迟瑞姥姥一同感叹。
“那多好啊,偶尔来坐坐就像回到了老家,心情也放松了。以后果果就是咱们家的人,爸妈你们就可以常来这里,我这当舅妈的也能沾光常来坐坐!”
“是啊,这院子今后我真想常来坐坐!冬天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迟瑞姥爷望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满眼都是喜爱。
可这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就如同炮弹般一次次将我这艘本就风雨飘摇的小船一次次击沉!还要常来啊?来一次我都快承受不住了,要是常来,我可怎么活啊?最重要的是,我该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啊?
就当我脑中的草泥马正在暗暗蓄力,发动暴乱之际,山庄后厨的人打来电话说饭菜已经备好了,我便让他们立即派人送过来。
“姥姥,姥爷,舅妈,我刚才让山庄厨房准备了饭菜,现在正送过来,咱们是在这亭子里吃呢?还是去屋里吃?”
“对面那个小楼能上去吗?”迟瑞姥姥指着凉亭对面的仿古式竹楼问。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仿佛小女孩见到了童话里的城堡般,我不禁暗道“果然是老小孩,小小孩儿啊!”
“当然可以,那平时就是招待亲戚朋友吃饭的,您要是喜欢,咱们就去那上面吃!”我一边说,一边搀扶着老人踏上通往那座竹楼的小桥。
老人开心得像个得到允许去童话城堡玩耍的小姑娘。
当饭菜摆满餐桌,两位老人和虎子妈妈仍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色,舍不得坐下。
我尽管干了一上午活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只能忍着。待他们终于肯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刚吃了没几口,迟瑞姥爷就突然说想喝点酒。
“果果,你家里有酒吗?我突然想喝一杯!”老人提到酒时,两眼瞬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正好啊,爸!我也想喝点儿呢!”虎子妈妈立即附和道,然后便转头问我“果果,家里有白酒吗?”
“有,什么酒都有,我这就去拿!”我说着,就转身跑下了楼。
我家山庄好歹也是有餐饮部的,怎么可能没有酒呢?我爷爷和那几家的老人更是经常一起喝酒,所以我家的存酒量可不是盖的!别说来三个客人,就是来三十个,都够一起喝趴下的。
可当我来到酒柜前,一个问题突然猛地钻进我的脑中——如果等下他们让我陪着一起喝,那我是该装作不会喝,滴酒不沾?还是展露出我“海量”的真实实力?第一次跟家长见面,如果把对方都喝趴下了,恐怕不太好吧?
我顿时陷入苦思。
而另一边,迟瑞的姥姥姥爷也正揣着各自的一番盘算。
“这大中午的,你还是头一次到人家来,要什么酒喝啊?”迟瑞姥姥对老伴埋怨道。
“老太婆,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你以为我是真想喝酒吗?我是想借酒来考验一下这孩子,你等着瞧好吧!酒可是好东西,最能试出一个人的人品!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小狐狸,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的!”迟瑞姥爷略显“狡猾”地笑道。
而此时,虎子妈妈听着两位老人的话,始终默不作声,心里暗暗却盘算到“那我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