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敏敏地爸爸给我绣的,他虽然是男人,但手巧着呐,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我那时跟一位大姐学刺绣没学好,他看了几次就会了,就给我绣了这个包,这是我们的定情包。”老人揉揉眼说。
“您和伯伯感情真让人羡慕。”晓晴由衷地说。
“人生这事怎么说呢,我有时想自己其实并不幸福。”老人看着她说:“明敏把你家的事都给我说了,孩子,每个女人面对这样的事都难以冷静,你趣爱他就会越干些出格的事,你总想留着他的人,可不知,如果只留着了人,没留着心,对你来说是折磨。”
“阿姨,您有故事给我讲?”晓晴看她眼中泛起了泪花就说。
“敏敏给你说我只是她养母并不是她亲妈的事儿了吧。”老人拉着她手说。
“没有啊。”晓晴还真是吃了一惊,明敏虽致力于让她和自己母亲聊聊,但并没有说自己的身世。
“敏敏是个好孩子,她是不想让别人瞎想瞎说吧。”老人慢慢向后面沙发躺去,她老了,人也清瘦,她躺下的时候看起来就和个孩子一般。“人老了,容易困,我就这么躺着和你说,你别多想啊,我不是有意怠慢你的,孩子。”
“没事,您怎么舒服就怎么着,我们做小辈的怎么可能和您长辈计较什么呐。”晓晴拉过个毯子给她盖个:“别着凉了。您缓缓再说。”
“你是个好孩子,上次你让敏敏给我带糕点我就跟敏敏说了,她说你这么好的人,就是婚姻不幸福。我就让她把你叫来跟你聊聊。”老人搓着手说。
“我也很乐意听您经验之谈呐,我确实也为这事烦心。”晓晴说。
“嗯,我这人生最关键的两个点一是上山下乡,一是收养敏敏,这两件事都不是我自愿的,但也没办法。”
老人缓缓说:“我和老明是一起上山下乡的,初中时我们还不在一个学校,那时讲出身,就算你本人很清白,但祖上成份不好就会拖累到你,特别是三代以内的就更厉害。我的家庭三代以类都是贫苦人家,爷爷也就是一般小商人,生活也艰辛着,奶奶是穷苦农民家的,父母就是工人阶段,出身还算可以。老明爷爷是大学教授,他的母亲家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虽然他父亲算进步知识分子,但母亲身份不好,那时在大队里我的出身要比他好,如果不是那儿的村支书看他聪明让都学生,肯定会被下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我们一起的有一个出身不太好的就被派到山上看林场,在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里永远留在山里了。”
老人说到这摇摇头:“那真是个疯狂的年代。”
“您们那时多大了?”晓晴问。
“我们那时上学迟,上山下乡时都成年了。那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老明有学问,人也会关心人,我和他在同一个学校教书两人就走得近,慢慢地就好上了。”老人说到这,脸上充满了甜蜜笑容:“那时可真美好啊,在没人的时候我们也会来点小资产阶级情调,老明其实是个很浪漫地人,只是他从不在人面前显摆,总是低头做人,没人知道他的好。刘老师的事儿发生后,他就更沉默了。”老人看晓晴用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说:“刘老师的事儿我和敏敏说过,就是她和一个唱戏的好上了,唱戏的老婆把事儿闹大了,刘老师呆不下去自己走了。”
“去了哪儿?”晓晴问。
“跳河自己走了,走时才20岁吧,那个天杀的唱戏的糟蹋了一个姑娘家还让自己的老婆把她逼死了。后来因为自己姑娘作风败坏连累了她爸刘支书,被人拉着到处批斗,那时人们都疯了,也不知道尊严是什么了,就这门风败坏的事儿人们的唾液星就能把你淹死,刘支书不堪屈辱也自己走了,他老婆丈夫和女儿都走了也就豁出去了,在那唱戏家放了一把火却没把那家人烧死,自己知道也活不了,就随着丈夫和女儿一起走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命不长,丧尽天良的却活得好好地,老天真是不长眼。”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气愤了。
“阿姨您先歇歇,唱口水再说。”晓晴递过一杯水。
老人接过喝了一口:“这些年来,我一想起刘老师的事儿就不由得生气。”
“您同情刘老师一家不幸遭遇,您认为该负责人的是那个男人,但事实却是刘老师一家用生命承担了这个责,这代价太昂贵,任谁也会觉着不公平。”
“刘书记死了,队里的文书也被下放到我们学校教书了,唱戏的因为认得几个字会唱几句戏文接替原来的文书做了大队的文书。这个天杀的,后来竟然还把这事编成了戏文唱,可怜的刘老师做为道德败坏的典型被演了一遍又一遍。实在让人心疼。”老人气吁吁地说。
“后来呢,您们甚时回的城?”
“敏敏的爸爸做为恢复高考第一批大学生包分配,我就费了点功夫,我记得那年570万人参加,录取比例是1:29,我虽然和老明已经结婚了,但还能报名参加,敏敏爸爸考上了,我就没考上。后来经过我父母多方努力,我进了他们所在的工厂,那是进工厂端上铁饭碗机会难得,我和老明两口子在老同学中算是幸运的。我其实也满足着这种生活。”老人说
“那明敏是怎么会事?”晓晴问。
“是她爸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刘老师的事儿出了后,我们就不在那个学校教学了,去了别的地方,老明和来的另一拔同学相识,他们中有一个女同学是当时的宣传委员,人漂亮,舞也跳得好,用现在孩子们的话说就是同学们眼中的女神。我记得有一年汇演的节目主演就是她,剧本是老明写的,还得了奖。当时我年青,听说老明写的剧本得奖了也挺高兴,就去找他了,当时他们几个都在一起,就相邀着一起拍了个照纪念,就这张。”
老人从胸前掏出一张发黄照片,指着其中一个女的说:“就是这女的同学。”
“当时你们结婚吗?”晓晴问。
“没呐,后来听说那女同学因为舞跳得好被县上文公团选上进城了,老明还进不了城,他父母的问题还没处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