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苍穹从紫禁城的边角开始一点点将它笼罩，朱红色的宫墙泛着几丝冷意在月光的照射下才略显柔和。城门口立着几个守夜的侍卫，随着三更的到来那几个侍卫也渐渐松懈起来。
陈扬锋捏了捏眉心稍稍醒神，只见一个衣着与那几人一样的男子走了过去。因为距离隔得远，听见的声音大多破碎传到耳里也成不了一句话。
不一会只见那几个守夜的纷纷站起来向里面走去，那男子回头看向他的方向极其细微的点了点头。陈扬锋勾了勾嘴角微曲指间，只要这宫门进去了就好办了。
许是白天下了雨的缘故迎面抚来的风极其清凉舒适，姜白理了理衣服上因坐久了生的褶子，随着他的指示紫禁城慢慢的被黑影围了起来。
“今夜果然是时势顺人，宫内居然只有零星内侍。那狗皇帝的末日到了！”陈扬锋得意的欲挺军而入，姜白眼皮猛地一跳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以往父皇前去避暑宫内仍是有重兵把守的，这一次却异常的可怕。怎么想都有诈，看来今夜之事早有人跟他通风报信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表情慢慢变得阴冷可怕。陈扬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现在是时机最佳的时候，若迟了必会被发现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天的准备可就前功尽弃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将军自那日从我府里出去后可和什么人说过此事？”姜白死咬着下唇，眉眸寒意毕现让人不禁油然而生几分冷意。
“怎么可能？臣虽一介武夫但口风甚严，二爷怎能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此事已败。”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浩荡的兵甲击撞的声音，陈扬锋心下一惊欲令手下撤退却已迟。姜白猛地跃上他的坐骑拉住缰绳，“当下形势只能明哲保身，待将军和我先逃出去再说。你底下的将士就看其造化了！”说完夹紧马腹调转方向向外冲出去，陈扬锋看着渐渐逼近的御林军死死攥紧拳头。
那些陪着自己征战多年沙场的兄弟今日居然要死于叛军之名，这次就算活着出去了又要如何面对他们的家眷？不如……
姜白猛地将他的剑鞘踢了出去，耳旁的厮杀声越发凄厉抽打马背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将军若死了，怎么报仇？今日杀你兄弟的可都是那狗皇帝的人，若将军自刎弟兄们不就白死了吗？！”
话语间已到城门口，姜白想了想调转马头向后宫驶去。如今城口必然守戒森严，当下只能抄小道出去了。陈扬锋用手肘擦去泪水，死死的绷住下颚。“二爷所言甚是，今日这仇我非亲手来报！”
夜已渐深男子却丝毫没有睡意，阿静看着他从殿头走到殿尾也站了起来陪他一起踱步。约莫半刻钟男子才意识到身侧多了一人，略勾唇齿。“天色已晚你且先去休息吧，朕……还有些时候。”
阿静歪着脖子笑着摇了摇脑袋，“皇上心里有事妾身又怎么睡得着？这地板啊都快让皇上走穿了，就算你不心疼你的腿也疼惜疼惜这地板，可好？”
男子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任她牵着坐了下来。阿静甜甜一笑，“虽然妾身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但妾身相信皇上。天色已晚也不好多劳烦宫人，我去帮皇上泡盏茶安安神，只是这地啊可不许皇上糟蹋了。”说完就走了出去，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收起笑容。
昨夜接到线报有人乘自己不在要去逼宫，虽然已经派人前去重守但这心却是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报——”一人影从外头快速走入，门也随着他的动作紧紧关上。男子忙向他走去，接过密函。
“皇上放心，宫中形势已平。臣已将他们统统关押入狱等候皇上回去处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斗篷。
男子快速浏览着密函，听其所言脸上的神色开始缓和表情也恢复常态。“很好，可问出什么了？”
“自然，在臣逼问下那领头的说是此事三皇子指使的。那么要不要臣将三皇子先行囚禁？”
男子思付片刻摇了摇头，将紫函放到灯烛上点燃后丢到一旁的火盆里。“不急，既然形势已稳待朕回宫后再查。殷翟，朕果真没有看错你。”
黑衣男子把放置一旁的斗篷拿了起来，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能得皇上器重是臣的荣幸，夜色已晚臣不扰皇上歇息了。”说完就转过身，男子快步上前叫住他，“你且帮朕备好车马，朕要现在回长安。”
阿静端着茶盏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果然宫中出事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忙将杯子放到一边，快步上前。“妾身陪皇上一起回去，天色尚黑皇上一人我不放心。”说完就让宫人下去收拾东西。男子想了想，拉起她的手点了点头。
三声鸡鸣已过，阳光也从天际细细洒了下来。姜衍又灌了一杯浓茶眼角已泛些许红丝，多亏了二哥自己一夜未睡，接下来的就该自己上场了，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真是让人十分期待。
一灰鸽从窗外飞入停到桌前，取下它脚下的白条摊开，嘴角笑意越发加深。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光是想着就让人迫不及待了，这二十多年来的屈辱定要让他千万倍奉还。
“怎么？昨夜没睡么？”白元纭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语气有些戏谑，“看来也有我们三爷担心的时候啊。”姜衍冷冷的翻了个白眼，“殷翟说他回来了，不出一个时辰必会唤我入宫。”“皇妃呢？”“我自会让她随我一同入殿，若我想的没错那老头不会一个人来见我。他向来喜欢把新宠带置身旁。我派人查了一下，那女子叫阿静和十四是极好的朋友。”“若你想错了呢？你不怕十四就此丧命吗？”白元纭就着他喝过的茶杯饮完剩下一半，语气渐渐严肃起来。姜衍咬了咬下唇，眸中神色越发坚定。“我不会出错的……若真有意外，我也不会让她出事。”
天色才刚朦朦变亮皇上回京的消息已传遍朝野，十四一边听着春秋从外头带回来的小道消息一边梳着头。不知不觉间发已及腰过些时候就得把它绾起来了，柔荑点了些许胭脂涂到唇上，气色也看着好了些。
“昨日许了三爷一起用早餐，差不多时刻该走了。”整理好束腰微微垂眸，春秋笑着帮她推开门也随着走了出去。
皇上赶着回京想来和昨夜紫禁城大乱脱不了干系，明眼人都知道这出子动乱是二皇子干的好事，看来二皇子这次必会重挫且永不翻身。虽然自己只见过他几面，但对他印象极其不好甚至厌恶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思绪纷飞间已经到了他的门口，正欲推门却听到里头传来的话。
“明明是姜白生的好事为何最后这罪名会落到你头上？！那皇帝简直昏庸无道！”
“你又怎知父皇叫我是落罪于我？而我又何等何能做出昨夜之事？这点他不知道吗？”
“三爷，你不能去。”
又伫立了片刻屋内仍旧沉默的可怕，十四提起裙摆推开门走了进去。“三爷，妾身陪你一同入宫。”
姜衍看了看来人忙站起走到她跟前，表情有些复杂，正欲开口就看到女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三爷先不要急着拒绝，妾身甚久未见到家姐了极其想念。妾身随你一同入宫然后你去处理政事我去看望家姐，晚些时候再一同回来，看陌上花开缓缓归矣岂不有趣？”
女子的神态变得有些楚楚可怜的让人无法拒绝，姜衍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又看了她一会才点了点头。
十四见他应许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莟昆命其前去备车。他看着她的样子眸中闪过迟疑但转瞬即逝。
离上次入宫已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天来陆续发生的事情可谓接踵而至。十四看着这冰冷的宫墙虽是朱红却面面刺目不知上面染上了多少妃嫔的血。再往前走就要和他分道了，适才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这次皇上叫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现下天色还早家姐一向晚起，况她现在有孕嗜睡，若我现在去访她实在打扰。不如十四陪三爷一同面圣，如何？”
姜衍前行的脚步顿了顿，眼前的每一步都按照自己预计的按部就班，不由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然后踩着走。
“你在殿外等我即可无需一同进去。”
“恩，我知道了。”说完走快了几步牵起他的手，他的掌心一向温暖，是让人心安的温度。
虽然是白天但未点灯的宫殿仍然让人觉得极有压迫感。姜衍从容的走入直直看着正坐在椅上的人。阳光从他打开的门隙照入，漂浮在空中的尘埃清晰可见，凉橘色的光线暖暖的把他笼罩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
久久殿中一片死寂，窗外吹入的风轻轻的把门带上只是一瞬阳光就被挡在了门外，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昨夜，有人乘朕不在逼宫之事你可知道？”椅上的男子清了清喉咙，慢慢睁开双眼语气略含疲惫，看来一夜无眠的人不止他一个。
“儿臣知晓。”
“叛贼已经捉拿入狱，朕已派人问了此事指使之人。你好大胆子！”男子猛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因气愤发起抖来。姜衍只是低着头，寂静的宫殿回响着男子的声音。
“欺君犯上罪应如此想必无需朕多说，念你是皇子死法也得体面些，来人！赐酒！”
姜衍舔了舔干涸的下唇，忽而看见椅子旁还立着一个人影。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那人轮廓，想来是个女子。怪不得这老头不点灯，真是处心积虑呵。
门再次被打开，随着宫人进来的还有守在殿外的女子。十四略微扫视眼前光景，猛地跪在他的旁边。
暗处的女子猛地瞪大双眼，阿碧……
“赐酒！”男子语气比起刚刚更为强硬，说出的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
十四看着递到他眼前的杯盏，心底猛地绞痛。她不许他死，自己既然可以救他一次也可以救他第二次，他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怎么可以冤死浪费了去？！
夺过那宫人手中的杯盏，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却瞬间被坚定覆盖。“妾身愿代三皇子而死，一命换一命。昨夜之事亏的皇上英明才得以化解！还望妾身的贱命能让皇上给三皇子一个机会！”说完便把把酒递到嘴边。
阿静快步上前把她手中的酒打翻，却未料慢了几分已有半杯下肚了。血丝一点点的从她的嘴角漫出，暗红色的液体称的她肤色越发苍白。阿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忙让人叫太医前来。
十四视线渐渐模糊，五脏六腑像是缠在了一起极其疼痛。
“阿……阿静……你，你怎么……在……”
意识一点点从身体流逝，阿静拉着她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滴到她衣服上。姜衍从她怀里把十四接了过来，抱着她站了起来。
“昨夜之事父皇处理未免过于草率，儿臣还望父皇明察。”说完就走了出去，怀中的女子嘴角不断在冒血，从暗红色变成了黑色想来毒液已至心肺了。指间快速点住她的动脉帮她减缓血液流动，她怎么这么傻？这酒自己自然有办法不喝，带她来无非是想陪着演一出子戏骗过那老头罢了。
心底最深处好像有什么悄悄融化了，姜衍轻蹙眉心，这就是，动情么？
“皇上昨日快马加鞭赶回想来疲惫极了，此事就等皇上清醒时再处理吧。”阿静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过头，满是哭腔的说。
“放肆！”男子粗鲁的把她扯了过来狠狠地捏起她的下颚。
“你算个什么东西？！念着朕对你的几丝喜欢这般糟蹋！”
阿静双眸又覆上泪水，一颗颗的从眼角滑落。“妾身，不是什么东西。但那女……三皇妃对妾身来说极其重要，还望皇上，网开一面。”
“你也配和朕谈条件？！”
他狠狠的甩开她的脸，表情越发凶狠。“好啊，朕就来帮你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说完就撕开她的衣服野蛮的把她抱了起来，阿静慢慢闭上双眼死死咬住下唇。若能消了他的火气救阿碧一命，也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