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刘青坐在船头,轻轻地抚起了琴,琴声悠扬,在江枫渔火的江面上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天地间一片宁静,天朗气清,皓月千里,月光静静地铺在江面,犹如散发着荧光的白练,波光粼粼,带起的轻微水声就像有水女轻吟,悄悄和着刘青轻扬的琴声。
一曲既毕,刘青双手压下颤动的琴弦,深呼一口气后看向江边的点点灯火,仿佛有无尽的心事。
“怎么?还在为白天的事烦闷吗?”刘钢在刘青的身边撑手坐下,随手又扔给刘青一个酒壶,他想,也许不能修行,终究是自己儿子的一个遗憾吧?
“没有。”刘青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不能修行,其实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念想。”
刘青看向爹爹关切地神情,微笑着轻声问道:“圣儿睡了吗?”
“睡了。”说道璞圣,刘钢也不由地带起了笑意,自己在刘青的幼年出去,而现在,小璞圣的出现正好补上了他的遗憾,对于这个蔚夫子抱回来的孩子,刘钢几乎倾注了他没有给刘青的所有父爱。
“爹。”刘青将琴收起来,和刘钢商量道:“等到了京城,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先给璞圣找一个能够教他修行的夫子?”
虽然自己不能修行,可刘青还是希望璞圣能够修行,去走的更远,见得更多。
“已经安排好了。”刘钢微微一笑,对于璞圣的学习修行,蔚夫子有过安排。
“安排好了?”刘青一愣,“什么时候安排的?”
“等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刘钢卖了个关子,但随即提及璞圣,刘钢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那晚,蔚夫子在房间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刘青低头抚摸着蔚夫子留给他的玉腰带,轻声道:“夫子就告诉了我,我们去草原,本来是为了使我能够修行,然后失败了。”
“随后他让我做个选择,我拒绝了,他就把璞圣交给了我。”
“他就没有告诉你璞圣的来历吗?”刘钢问道,其实对于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刘钢一直有些好奇。
“没有。”刘青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他只告诉我这孩子是捡来的。”刘青没有告诉刘钢璞圣的根脚,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父亲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些什么来。
“夫子将孩子托付给我以后,就告诉我,他要封印我的草原记忆,他说那是他希望我修行的梦,也是我经历的修行梦,现在,梦醒了,那些记忆,会让我不快乐。”
“我不知道我是否同意了,反正等我再次睁开眼,夫子已经闭上了眼,而腰带已经系在了我的腰上,留下了一封信,和在我记忆里的最后一句话。”
“用琴送我。”
说罢,刘青有些惆怅地往江心看去,水面冬月沉沉,人说鱼传尺素,不知道那边的人,过得可还好。
“其实你不记得了,真的最好不过。”刘钢复杂地看着刘青,对于草原上的事,他也只有一声叹息,那是个好女孩,只可惜,他们家没有这个福分。
“呵呵!爹爹。”刘青突然豁达地笑了起来:“忘记了就忘记了吧,也好。反正也是不快乐的回忆。”
“只是,爹爹,我其实一直想知道,我在草原上认识的那些人,现在过的好不好,如果过得好,我觉得也没什么的,多一个我,或者,少一个我。”
刘钢上前紧紧搂住自己的娃儿的肩,陪着刘青一起看向江心,他没有回答刘青的问题,因为不论怎么回答,都会让刘青继续有些念想,与其如此,不如不提,只是自信地笑着说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一个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两人身后,一个苍老的赞声响起。
两人转过头,原来,不知不觉间船已经停泊在了一处码头,而码头上,此时,一个苍颜白发,拄着拐杖的老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两人连忙站起来行礼。
白发老者笑着颔首道:“不用如此多礼,我本是镇压此地水势石碑上的负屃,感天地而生灵智,于此地修行已有数千年了。今晚见到这位公子,不由地暗生欣喜,故现形一见。”
“见我的?”刘青执礼恭敬道:“老丈于此地镇压水势,让两岸百姓安居乐业,功莫大焉,后生晚辈何德何能。”
“呵呵!”白发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拍了拍手,船前的河面分开,一张盛有酒具的桌子慢慢浮了上来,随着酒壶露出水面,一股浓烈的酒香随即逸散开来,霎时间,河面的枯草竟然刹那间脱落,随即就可见在枯草处有淡淡的绿意萌发。
闻到酒香的两人微微一愣,随即赞道:“好酒!”
白发老者捋了捋胡须,颇有些自得地笑道:“此百花酒,乃吾取这两岸每一种植被春天的第一朵花酿成,而这一壶,是我千年前所酿,又深埋于水底灵力最浓郁之处,历经多年,方有如此可观的景象。”
话音刚落,船舱厚厚的门帘就被掀开了
“哥哥,什么东西这么香?”璞圣嘟着嘴,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这位老爷爷想请我们喝酒。”两人扭头,刘青上山蹲下问道:“是不是想尿尿了?”
每晚,璞圣和寻常孩子一样,夜尿总是很多。
“嗯!”璞圣点了点头,哥哥一再叮嘱过,在船上如果要尿尿,得有他看着。
“好。”刘青朝着老者歉然笑了笑,随即抱着小璞圣朝船尾走去,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尿不是?
“家中孩子上船后一直睡觉不是很踏实,实在是抱歉!”刘钢朝着老者道歉着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白发老者摇头笑道,没人注意到,当他将目光投向璞圣时,他的身形差点崩溃,小璞圣身上的血脉,对他造成了绝对的碾压。
白发老者暗自轻呼,祖龙在上,他虽然修行数千年,可根脚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料而已!
修成龙族血脉的他天然对于人族就有些亲切,特别是对于人族中的特殊血脉,更是异常的敏感,在此地,他已经给那些血脉特殊的人族送出了数十份年份不一的百花酒,不唯他,求个善缘而已,谁让他根脚差呢?
本来见刘青,老者的心头一颤,莫名地有一股暖意流淌,倍感亲切。虽然不像以前的那些人族那样,令他心头一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青年的血脉,也许更加的特殊,所以他拿出了一壶,为数不多的千年份美酒。
不曾想,相较于刘青的温暖,当他去探查小璞圣时,直接遭受到了璞圣体内的霸道血脉冲击,那种绝对的上位者血脉对他造成了颠覆他认知的压制,简直差点把他这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真灵给生生吓散!还好的是他并无恶意,不然,恐怕就直接给震散了。
于是,悄悄的,老者把手中的千年份的美酒换成了三千年份,老者内心一抽,最是他最好的酒了,他自己都没舍得喝!
将酒送至刘钢的手中,本来还想仙风道骨地潇洒着和刘青两人共饮的老者此刻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山羊可以安然地待在大象身边,也可以安然地待在麒麟身边,但它敢安然地待在一条幼龙身边吗?
将酒交给刘钢后老者就笑着招了招手,颇有些洒脱地说道:“本来还想与二位共饮几杯,可府中临时有事,不能奉陪了,还望二位见谅!”
“不敢!”刘钢行礼,目送老者离去。
少顷,刘青走到船头,就只见刘钢一人在打量着手中封口了的酒壶。
“那位老者呢?”
刘钢将酒壶收起,道:“走了,这壶酒,等到了京城给人验验再喝,现在,我还不确定它能不能喝。”
“好。”刘青点了点头,如此,最为妥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