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小插曲后,转眼,又是两月过去,刘青计算着,约莫还有一个月的样子,就可以到达京都了。
这天傍晚,身披着温暖大裘的刘青和璞圣两人正坐在船尾下着棋,斜阳半沉,余晖慢慢染红了两人的衣裳,也给璞圣红扑扑地小脸蛋又添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蜡。
“圣儿,你看。”刘青指着落日处,欣欣然地说道:“你不是问我,落霞与孤鹜齐飞是什么样子吗?现在你看向那里。”
“哦。”低头摆弄着围棋的的璞圣抬起头,顺着刘青手指地方向看去,结果眉头一皱,小鼻子一皱,不满地噘着嘴说道:“哥,什么都没有嘛!落霞在哪呢?孤鹜也没看到。”
“嗯……这个…”刘青砸吧砸吧嘴说道:“你得想象啊!你看,那天边的被染红的云彩,再往下靠一靠,是不是就是落霞了?还有一看那太阳旁边抓鱼的水鸟,你让它再飞高一些,不就孤鹜也有了吗?”
“哥!”小璞圣瞪着大眼睛夸张地看向刘青,就像重新认识眼前人一样:“还可以这么凑合?!”
“当然了!”刘青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有些美好总是很难得到的,但凑合着想象一下,咱们还是可以拥有那些美好的!”
小璞圣眉头一皱,歪着头思考着:“是吗...?”
然而,不待小璞圣是否想到,在船的前方传来的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前面的船停下!”
“进船舱,然后别出来。”刘青向璞圣嘱咐道,随即就走向船头,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走到船头的刘青就看见爹爹和安永夏一家人全部都已经站在了船头。
“青哥儿。”安永夏转头,不着痕迹地以眼神示意那不远处的一艘被烧黑了的楼船。
“着火了?”刘青打量了眼那楼船,有些眼熟,但随即就将目光投向前方,现在最要紧的,是打发这已经逼近了的站在艨艟军舰上的全副武装的官兵。
“捉拿朝廷钦犯!出示你们的身份凭证。”一个将领模样的武官出现在夹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给!”刘钢接过安永夏递过来的他们一家凭证,加上自己一家,一起朝着甲板上扔去。
那武官接过凭证,仔细地核对了起来,不一会儿,武官将凭证扔了下来,开口问道:“最近几天,你们可有看见可疑的人?”
“没有。”刘钢摇了摇头,最近一直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嗯,例行公事,我们需要对你们的船舱进行检查。”武官点了点,朝身后挥了挥手,随即军舰上就有一绳梯放下,绳梯上,官兵正在固定一头,那武官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有一伙歹人袭击了荆州牧刘彪的秋月舫,击杀了荆州牧的好些人马,自己身受重伤不说,其儿子现在都还生死不明,所以,尔等前往京都的士子要注意了,千万不要留人同船,听说秋月方之所以如此轻而易举就被攻破,就是因为有些许人事先混上了船,里应外合才败得如此之快。”
说罢,武官又打量了番刘青他们船的规模,不由地笑道:“当然了,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如果路上有人想搭你们的船,你们还是拒绝的好。”
“多谢将军提醒!”刘钢抱拳道谢,随后从身后取出来将一壶酒,抛给那武官:“小康之家无以为报,一壶热酒,聊表谢意。”
“客气了!”武官接过酒壶,掂量了下,随即笑着扔下来一块令牌:“难得有人惦记我们的苦,你们持此令牌,往后的检查出示,也可以为你们减少些麻烦。”
“谢将军!”刘钢将令牌收起,再次道谢。
“行了,我们走吧,给这位先生让开道路。”不待有官兵下去,那武官就又招了招手,示意开船移开。
“将军,船内我们还没下去检查呢。”在武官身后,一个亲兵提醒道。
“检查啥?有啥可检查的?”武官瞪了亲兵一眼,将手中的酒壶扔给亲兵,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还有一艘船需要检查呢,“去告诉弟兄们,好好干,今晚咱们去醉春楼好好快活快活!”
亲兵接过酒壶后只觉得这酒壶好轻,暗自腹诽那人也太不实诚了,连忙追上那武官,“将军,醉春楼虽然便宜,但咱们这么多人去,您回家恐怕又得遭嫂子埋怨了!”
“笑话!你揭开壶盖看看。”武官不屑地说道,似乎不值一提。
“哦。”亲兵揭开壶盖,双手一颤差点没拿稳,随后连忙抱在怀里,乐呵乐呵地朝武官追去“将军,今晚我们去醉春楼,您是不是也忒抠了些,不如咱们去锦丰楼啊!那儿还有小娘子跳舞哩.....”
“阿嚏!”随着船慢慢驶过官兵的封锁线,一直站在外面的安堡亭不禁地打了个喷嚏。
刘青回头,就只见这书生状的少年抱着胳膊,正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显然,他严重低估了北方的寒冷。
“快进船舱吧。”刘青朝着这个就裹了一件老旧棉袄的小书生说道。
“嗯。”安堡亭点了点头,就畏缩地朝着船舱内走去。
“大安,你们就没有备下厚点的棉衣吗?”见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的安堡亭走进船舱后,刘青将一旁的安堡禄拉倒一边,小声问道。
“没有。”此时的安堡禄也穿上了一件轻薄的袄子,轻声道:“你知道,我们那边本就不是很冷,所以,厚厚的大袄一直卖的很贵,原本,我们打算到了这边再买,可没想到,这边更贵!”
“问过价格后,他自个儿就不想买了。”安堡禄摊了摊手,无奈道:“其实只要待在房子里,还是禁得住的,那就忍忍咯。”
“你是忍得住!”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刘钢在安堡禄就是一个爆栗,恨恨道:“前天你们下船去集市,我说怎么空手回来了,原来是这样!”
“你是没问题,可你那堂兄弟可就要熬不住了!”
“没吧?”安堡禄迟疑地看着刘钢:“他自己都说没问题,扛得住。”
“那你有没有发现晚上睡觉他都贴你特别紧,而且身体一直在抖啊?”刘钢盯着安堡禄,开口问道。
“啊?有吗?”安堡禄感觉有些不妙,他一个糙汉子,那知道这些,更何况,晚上他睡得老沉了。
“你猜!”刘钢笑吟吟地说道
“猜不到。”安禄山蔫了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才好。
“唉……”见状的刘青转头就走,他知道他老爹又要给人上课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走进船舱,安堡亭正抱着腿蹲在璞圣的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着,和小璞圣一起下着五子棋。
刘青把身上的狐裘披到了安堡亭的身上,随即就走向了船尾。
安堡亭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刘青,没有说什么,经过这段时期的相处,他知道,刘青做事,从不回头。
夜色降临,除了玩累了未醒的小璞圣,吃过晚饭的众人集体坐在船尾,火炉上热着酒,月光皓亮,小雪纷飞,正是最好的赏雪时节。
“奇怪。”安堡亭突然疑惑道:“他们为什么会袭击荆州牧的船呢?”有了衣服保暖,安堡亭明显地活跃了许多,他很是好奇,那么大的官,居然也有人敢动手!
“因为他儿子,太出色了。”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船舱内传来。
“哥!”随即,大家就都听见了小璞圣受到惊吓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