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炎为老友的话惊疑不定,又破天荒地在下朝之际拜访了一趟国师,冷着一张脸问了几句简短又“莫名”的话,直让头发花白的老国师心里嘀咕,这位煞神何时对鬼神之事感兴趣了?还是说这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老国师直觉脖子一凉,倒是夹起尾巴低调做人好一阵,顺道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
将手边收集来的话本一丢,萧北炎又想去偏院看安瑶了。安瑶已经饿了整整两天半,丝毫没有化作人形求饶的意思,这让萧北炎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摇:难不成,那晚出现的女子,真是他毒发时做的一个梦?
小白狐蜷缩成一团静静流泪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萧北炎的浓眉死死地拧了起来。
他是真没有为难那只小东西的意思,不过是心存疑惑,想要逼一逼罢了。
而同一时刻的安瑶,躺在冷冰冰的笼子里,心境却是在发生着某些深刻的变化。
月圆夜前后的待遇转变彻底激发了她心底的不安感。
不得不说,之前一段时间,她内心其实是有意在逃避的。任谁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穿越是件,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害怕,她抗拒,她担心从此就要被人当成一只蠢笨的畜生度过一生。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便干脆能吃吃,能喝喝,却像只鸵鸟一样不敢去想未来。
而现在,萧北炎久违的冷脸生生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从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并不愿日日作为一只宠物,仰仗另一个人的脸色而活。
安瑶安安静静地趴在笼子里,仔仔细细地思索了很多东西。
三天后,萧北炎再次出现在安瑶的面前。看着那小小的一团,这位冷面王爷的内心几乎是有点愧疚的。
安瑶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细细,虚弱无比地冲着他“呜咽”了几声,眼见对方并没有翻脸,怯怯地凑上来,舔了舔萧北炎的手指。
靖王手指一动,她便又像受了惊似的,踉跄着往里缩了缩,脑袋埋在身前,只露出一只眼睛来偷看萧北炎。
萧北炎终究没扛住小狐狸的卖惨,对邵武吩咐一声:“放出来吧,喂点好吃的——也别一下子喂太多,免得撑坏了。”
邵武听在耳中,知道王爷对这小白狐又重视了几分,当即应是。
只可惜,当局者迷。萧北炎因着没如愿见到“狐精”,内心怏怏,连带着自觉看小白狐也不那么讨喜了。安瑶觉得萧北炎冷面冷心,靖王府不宜久留,便也不复往日亲近,故意装得傻傻笨笨了些。
一时间,一人一狐倒像是不约而同地赌上了气。安瑶把花园中的花花草草踩坏了一大片,萧北炎则把身边跟着做事的人“冻”得够呛。
生闷气更加坚定了安瑶的决心,她开始非常努力地吃东西,有多少吃多少,再不挑食,尽量把自己养得强壮一点。倒是阴差阳错惹来了几个照料她的人的同情,觉得这小狐狸前几日藏到哪里一定遭了大罪,后来又被靖王一吓,真是可怜见的。
邵武担心小狐狸身子弱,又额外弄了些滋补之物捣碎了放羊奶中喂她。
安瑶不动声色,一小口一小口将羊奶喝得一干二净。
有过一次变身成功的经验,她开始额外注意每次吃东西后的身体变化,发现每次吃了温补的东西,的确是会让体内气血活跃不少。虽然跟化形当日完全不能比,却也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身边也没有任何能参考的例子,安瑶无法知道什么修炼的法门,便只好努力地尝试各种方法,让气血在全身游走得舒畅一些。
一来二去,倒是让爪子又锋利了不少。
因着上次的“走失”,现在看管她的人小心了许多。却发现小狐狸没以前那么乖了,每次在花园里一溜达,一错眼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时不时这里挖个坑,那里刨个洞,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下人给安瑶洗澡的次数直线增加,好在也没什么怨言。
安瑶在木盆中抬起眼,一双比寻常狐狸大不少的黑眼睛里哪有半分对着人时的害怕?
她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逃出这守得如同铁桶般的靖王府的契机。
而这一天,比她想象得更早地来了。
这期间,她又经历了两次月圆。萧北炎似是不甘心,又将她关在了笼中,沉着脸观察了她一夜。
但安瑶早有防备,她仔细地分析上回化形前自己做过什么,这回提前数日就一点滋补的东西都不碰,任腹中的饥饿感多强烈,也没有增加食量,甚至还减少了一点。浑身的气血一波波地往上涌,最终后继无力,如海浪般褪去了。
这一过程并不好受,但安瑶生生忍住了,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
萧北炎又着人拿着一幅画像,在不引起太多人注意的前提下,明里暗里将京城搜了个遍,依然无果后,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将那晚的事当成了幻觉。
大概真如周舒砚所说,他身上的寒毒又厉害了吧。
当天真正地冷下来,这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在京城飘落时,瑾太妃又一次来到了靖王府。
在她的刻意安排下,何静淑在太妃与靖王说话时,跟着何姨妈过来请安了。她不是空手过来的,除了亲手做的汤,还带了亲手绣的衣服,针针精致,用足了心思。
而最令人瞩目的,则是一只精致的小笼子,里面装着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
小狐狸白毛蓬松,神色懵懵懂懂,见着生人也不害怕,竟还好奇地看着萧北炎呜呜叫了两声。
萧北炎抚着安瑶毛毛的手一顿。
何静淑的声音细细柔柔:“前儿个出门,见着这只小东西着实可爱,想着王爷也是喜养白狐的,便带了回来。”
狐狸是养了好些日子的,会在这会儿拿出来,却是得知安瑶近来野得很,王爷似是厌倦了。
瑾太妃抓着何静淑的手:“好孩子,真是有心了!王爷,你瞧瞧,静淑这孩子多细心……”
眼见儿子仍旧无动于衷,瑾太妃简直快急死了。这二十多岁的人了,对女色却一点意思都没有,又不是当了和尚!
安瑶却是心中大喜,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