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怪心酸的。
“高处不胜寒,在所难免。”安瑶拍拍他,若不是靖王殿下太过威严,还想摸摸头。
想了想,男人可能比较缺爱,得适当地给一些情感上的安慰:“但还是有关心你的人啊,你看周舒砚就每日里往王府跑,邵叔也天天围着你的各种需求打转,就担心你吃不好休息不好……”
犹豫了一下,到底加上了他老妈:“瑾太妃……虽说用的法子不太恰当,但应该也是想要多亲近你一些的。”
不管这种亲近,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自己生活的好一点。
谁知这话一出,似是触了萧北炎的逆鳞。原本放松的身子瞬间紧绷了一下,只听他冷冷地吐出了一句:“她才不管我的死活。”
“呃……”安瑶顿了顿,好吧,看来母子矛盾很深,“行吧,不过往功利一点说,你现在就是她所有荣华富贵、悠闲生活的保障,总归没有大冲突,就别太往心里去了。”
“我不关心她怎么看,我是担心你芥蒂太深,难以释怀。”她加了一句。
萧北炎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开口:“你真不觉得我这种想法不孝?”
“不会啊,我早便说了,情感总是相互的,她在你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没给到你,后面就再也无法弥补了——如果真心想弥补还好些,天长日久的总会有些缓和,最怕事事从自己出发,一厢情愿地想要别人来‘尽孝道’,处处指手画脚。”安瑶叹了口气。
萧北炎不作声,只将安瑶搂得更紧了一些。
“世上有各种缘分,你也许天生就是父母缘浅呢,那也会在别处补回来的,你看,周舒砚和邵叔就对你很好啊,军中的弟兄应当也都是过命的交情。”安瑶声音柔柔,不紧不慢地安慰。
这个时代,是比较讲究男人天塌下来都不形于色、一个人死扛着的,不像她穿越前,朋友坐一起聊聊烦心事再正常不过,所以这萧北炎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心里头一定也是憋得狠了。
安瑶心中更软了几分,暗自庆幸自己进府以后没有太过小心谨慎,一向有事说事,甚至还有些话痨,倒是让这人的心扉敞开了不少。
“小时候,我上头,还有一个大哥……样样拔尖,功课、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那都是无可挑剔的,父皇和母亲……都很喜欢他,简直把他当心尖尖宠着。因着大哥,母亲还被连着升了两个份位。”萧北炎抱了安瑶半晌,竟是又接上了前头的话题。
安瑶有点受宠若惊,他他他这也对自己说了太多吧?
“我却是个从小捣蛋的,天天上树掏鸟,下池捞鱼,惹得父皇很是不悦,母亲也提心吊胆,总担心在这不能行差踏错一点的宫里,我会害死了她。这些事儿我心里头也明白,只是总觉得偌大一个皇宫,在里头过日子却要时时小心,也太憋闷了一些,总觉得小小闹腾一下没事儿,大事上不出错就成了。”
“母亲是不理解的,日日地觉得我就是生来折腾她的魔星……”萧北炎的声音有些发涩。
“不过,大事有大哥担着,小事最多也就挨点罚,哪怕父皇和母妃偏心些,我也是过得不错的……只是母妃,她万万不该听了旁人的撺掇,起了那帮大哥再上一步的念头……大哥也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却因为旁人的心思,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暗算了!”萧北炎的声音忽地便是一厉,中间夹杂着深深的痛。
安瑶愕然抬头,只见这从来都铁一样的男子眼眶红了。
“母妃她……总是这么摇摆不定,先前着了魔一般想争那个位子,大哥没了,人就傻了,万事不顾,我便是在那当口中的寒毒,年纪小,流了大半年鼻血,又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她竟是一点也没着急过……也许是急过一两次的罢,只是终归超不过她对自己前景的担忧,生怕自己哪天就被赐了一抹白绫了,相比之下,我这个从来只会给她惹麻烦的儿子,也就不重要了。若不是身边伺候的人忠心,求爷爷告奶奶地寻了个把御医过来拿汤药吊着,现在怕是尸骨都早已烂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当娘的!”这些事安瑶当真是头一回听说,简直惊痛得要命。
当时的萧北炎还是十多岁,该有多绝望?
“不过那会儿,宫里乱成一团,倒是没人顾得上她,她提心吊胆了一年多,总算觉得危险过去了,这才想着好歹还有一个儿子能傍身,听说我寒毒的事,这才慌了神。”萧北炎说。
安瑶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背。
“匆匆忙忙地拿银子打点上下,寻了好一些的御医来看后,御医却是说,寒毒已入肺腑,想要拔出,已经相当困难了。”
安瑶手上紧了紧。
倒是萧北炎再说起这些往事,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反过来拍了拍安瑶,示意无事:“这时候,我的好母妃,又慌了神,想要……让我快些留下一个子嗣,派了好几个心腹的婢女过来,给我点了特殊的香。”
安瑶:“……”
她现在觉得,昨日在西宫,自己对那个老妖婆实在太客气了。
“不过她一定没想到,不仅她的婢女被我打出去了,没过多久,我还一不做二不休,请战去了西北。”萧北炎一扬眉,快意地笑,“这五六年,她一定日日提心吊胆,就担心自己老无所依,得被太后拿捏死。”
他说得轻松,安瑶听得却满是揪心,踌躇了一下,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萧北炎揉了揉她的脑袋,忽地转了话题:“本王说这些,可不是要让你心疼本王,而是……你的事,什么时候能跟本王说?苏巧儿,小安瑶?”
安瑶停了一会儿,郑重地坐好:“等我再适应一阵,觉得可以了,一定完完本本地告诉你。”
“那本王等着。”萧北炎也不逼她。
“如果我说,跟我在一起,可能会对你有害,或者说……要不了子嗣之类的,你……会不会……”安瑶小声暗示。
“不管怎么样,你别想着溜走。”萧北炎拍了一下她脑袋,“咱们半斤八两,朝堂内外想要本王命的人那么多,寒毒也不知何时能解,不差你这点小麻烦,也别互相嫌弃了,凑合着过日子吧。”
“至于子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先帝有那么多子嗣,最终还不是把他逼得早走了,本王早些时候甚至根本不想要。”萧北炎忽地上下看了看安瑶,露出一丝有些诡异的笑,“不过现在有了你,咱们要不要试试?”
“去你的,正经不了一炷香!”安瑶面红耳赤,啐了一声,掩面就要走。
“这么害羞还跟本王来谈什么子嗣,有贼心没贼胆!”萧北炎笑话她。
安瑶怒了,要去撕他的嘴。
萧北炎伸胳膊一挡,安瑶怎么也突破不了防线,气成了一只河豚。
她两只胳膊撑在萧北炎胳膊上,萧北炎忽地将劲儿一放松,安瑶便冷不防一下子整个人扑在了对方身上,被对方死死地搂住,密密的吻又落了下来。
“王爷……哎哟!”邵叔的声音刚在门边响起,忽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不但破了音,还忙不迭地往外退,“我什么都没看到!”
萧北炎:“……”
安瑶:“……”
安瑶一把推开萧北炎,跑到了里头的隔间,脸朝下把自己整个人摔在了小榻上,试图闷死自己。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没法见人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