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世事随转烛啊,当年在战场上可以护着兄弟们拼杀的王爷,今天为了红颜毫不留情地嫌弃兄弟了。”周舒砚哀哀怨怨。
“不要一副怨妇口吻,本王回京前,也没想到军帐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参谋,会为了个女子日日酸不溜丢。”萧北炎道。
顺道丢给他一堆活儿:“看你也挺闲,把这些事儿都做了。”
“全都让我做了,你做什么?”周舒砚抗议。
“本王……”萧北炎顿了一下,“有人生大事要忙活。”
这么一说,心里头便痒痒了起来,匆匆将事情交代完,背着手就溜达着去找安瑶了。
周舒砚:“……”
还有没有天理了??!!
简直没人性啊!
不说周舒砚抱着一大堆公务仰天长叹,也不说萧北炎又从安瑶的小厨蹭了多少吃的,安瑶在修炼上,倒是有了个小小的突破。
她这阵子埋首故纸堆,还是有不少收获的。不论古今,修行之人,总有些相通之处。
有些一看就相当邪性的法门,自然看一眼就抛到脑后去了。其他的,则大部分与安定心性、配合呼吸、运转真气有关,试过了好多种功法之后,安瑶大概也是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有用,什么无用了。
前些日子,她刚看了一门据传是西南那边深山中部落大巫的修行法,就觉得有门。
一来非常详细,二来把每个阶段会出现的反应和应对措施都介绍得清清楚楚,再者,也没用什么太过诡奇的内容,只是步骤非常复杂,需要时刻关注自己的气息,不能有丝毫偏差。
于是安瑶细细琢磨了几日,安定心神,将杂念排得一干二净,终于找了个晚上,小小地试了一番。
这一下,效果惊人。一闭眼一睁眼间,一夜就过去了,浑身气血充盈无比,没有任何虚了要现原形的模样,而且接下去连着小心观察了三天,都没有一点虚下去的症状。
安瑶悄悄地试了一下,竟然一握之下,就将一块木头捏碎了。
这是之前完全不可想象的事。
又观察了五日,这五日里,安瑶第一次停了不停开火的小灶,停下了各种大补之物,但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这实在不能不让她欣喜若狂,要知道,她每月十五是人形维持的最好的状态,每月初一前后却是相当不稳定,这种随时可能变回一只白毛狐狸、还得不停不停狂吃东西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甚至哪怕萧北炎不在意她的原形,但她若真在外人面前露了形迹,也得给人带来麻烦不是?
安瑶不由地高兴得转圈圈:“终于,终于不用没完没了地进补了。”
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怎么跟邵叔解释?又怎么跟萧北炎解释小厨时不时散发出的中药味儿?食疗什么的也太牵强了。
一时间心情大好,又开始背着画架四处作画儿,得了空便抓紧时间练一练这功法,幻想着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得道呢。
当然,眼下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比平常人稍微精力充沛些,力气大些。她倒是很努力的学习萧北炎教她的保命招式了,但萧北炎仍旧不满意,觉得她动作软绵绵的,真遇到敌人,稍微一动就被丢出去老远了。
安瑶沮丧了一阵,并不气馁,倒是练得更刻苦了不少。
以至于邵管家又是忧心忡忡,觉得王爷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娇滴滴一个大姑娘,不捧在手心里宠着,天天让她舞刀弄枪的,算什么事儿呀?
偏偏王爷还不当回事:“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邵叔不太相信,愁眉苦脸:“哪有姑娘喜欢这个的,一定是为了迎合王爷的喜好罢了,委屈着自己呢。”
这话不知哪里戳中了萧北炎的点,他自顾自乐呵了半天。邵叔纠结了一会儿,难得见自家王爷这么开心,又随他去了。
唉,真是委屈安姑娘了。
安姑娘一点儿不委屈,安姑娘她乐在其中。
唯一不够舒心的一点,大概就是仍旧不能随意出府,以及何静淑时不时地跑出来秀一下存在感了。
出府这事儿,萧北炎倒是没管得那么严了,只说想要出去一定得提前告诉他,另外得带着亲兵。但安瑶寻摸这自己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带着王府的亲卫出去平白落人口舌。现在萧北炎在朝中也并不安稳,这点从周舒砚来得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都没什么功夫打趣安瑶了,就可以看出来。
至于何静淑,想到她,安瑶就忍不住叹气。
这姑娘,典型的是那种把嫁人当做人生唯一大事的那种。拥有不屈不挠的毅力和可怕的决心,以前来挤兑安瑶,被安瑶怼回去了,又得知安瑶现在真的得萧北炎喜欢,于是开始了曲线救国的道路。
时不时地出现一下,虽然大多被邵管家挡回去了,但总不能老拦着人家姑娘来花园走动吧?于是时不时的,安瑶还得跟她碰个面。
这姑娘换了套路,一上来就亲亲热热地挽胳膊:“哎呀,苏姑娘,好久不见,邵管家一直都说你忙,我也不好打扰,今儿个总算见着了!”
安瑶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被她搂起来,哆嗦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何姑娘客气了,哈哈。”
何静淑对她勉强的笑脸恍若不见,亲亲热热地招手让丫鬟拿上来一副毛领子:“马上便要入冬了,娘给我寻了几条好看的狐皮领,都是幼狐身上最细的毛制成的,可软和了,姐姐来试一试。”
安瑶瞪大了眼睛:狐,狐狸皮……
妈耶,感觉自己浑身一疼。
何静淑歪了歪脑袋:“姐姐怎么啦?”
安瑶看她实在不像知道自己底细的模样,强笑道:“没事,只是……何姑娘,这皮子这么珍贵,我就不好意思收了,您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成,姐姐平日里照顾王爷表哥辛苦,感谢一下应该的。”何静淑笑里藏刀,迅速地把皮子塞进了安瑶手中,“母亲昨日还怪我,都是我不够体贴,不能帮上姐姐的忙呢。”
安瑶嘴角抽了抽,抱着狐狸皮的手微微颤抖,这姑娘,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虽然还是不改膈应人的本色。
何静淑笑得更甜了一点:“姐姐,我那日看了你小厨做的东西,听说王爷表哥挺喜欢,自己琢磨着也做了做,只是不知合不合表哥的胃口,你可以指点指点妹妹么?”
安瑶郁闷地吐出了一口气,语调平平:“不行。”
何静淑笑容一滞。
“你家表哥只爱吃我做的东西。”安瑶把皮子塞了回去,“我也不想有人天天学了我的手艺,然后向我的男人献殷勤。”
何静淑的表情快要裂了。
她大概实在是一次又一次地低估了安瑶的大胆程度,脸色变了半天,才不可思议地说:“你,你怎么可以……你们没有媒聘,你怎么就敢叫表哥为,为……”
“我的男人,我有这个自信,不服吗?”安瑶皮笑肉不笑,“不服也没办***不到你。”
何静淑又被气跑了。
奈何这姑娘上辈子属牛皮糖的,愈挫愈勇,每次气得要命跑了,过两日又能若无其事地出现。
萧北炎无意间听到一次她们互怼,差点没笑岔气,气得安瑶狠狠地拧他胳膊。
萧北炎伸着胳膊由她为所欲为:“来来来,用力些,别气坏了自己。”
安瑶恨恨道:“春闱一过马上就将她送走。”
萧北炎举手发誓:“一定,一定!”
两人此时情深意浓,话无不可说,便也都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以为不过是几个月的事,何静淑也压根就见不着萧北炎的面,根本不是什么事儿,谁知这一时疏忽之下,倒是闹出了一点事儿。
毕竟人的情绪,有时是不那么受理智控制的。安瑶时不时被何静淑骚扰,又知萧北炎事忙,不好常打扰他,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邵管家也别太与何静淑起冲突,毕竟何静淑那边,还有个瑾太妃撑腰。
闹太过了不像话。
结果这一日,就被何静淑气着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这天晚上,她又正在尝试下一段功法,气血行到一半,莫名地有些烦躁,何静淑白日里那矫揉造作的嘴脸一下子就浮了上来,气血顿时走岔了,安瑶整个人向前扑去,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弄得七零八落。
耳朵和尾巴一下子疯了般地冒了出来,锐利的爪子探出,安瑶仓皇地看向铜镜中,镜内的自己,一双狐狸眼若隐若现,那浓重的妖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弄倒了许多东西时,偏偏萧北炎刚好路过院外,一下子就惊到了:“安瑶?你怎么了?”
安瑶惊恐地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忽地就感觉到一阵悲伤:“我没事,你……别进来。”
萧北炎正要拍飞房门的手一顿,掌间浑厚的力道一下子泻了下去。
门外一下子静了下来,安瑶流着泪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莫名地就知道,他一定在外头守了很久。
国师府。
有人感觉到浓重的妖气,静静地抬起头,忽地笑了一下:“上回见着那小狐狸之后,就让你们去拿圣鼓了,取来了吗?”
“取来了。”底下人恭恭敬敬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