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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公主离宫

从云台峰顶下山这一路上,承玉对夫人青琴可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见他一面比比划划兴致勃勃地讲解着沿途的风景名胜,一边瞻前顾后仔细照看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进而动了胎气。

青琴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这一点承玉可不如她。见承玉努力使自己高兴,索性自己也表现出极受用的样子。见她面带笑意附和着承玉的说话,内心努力使自己忘却所有不愉快,自此才了解到,此山麗之中居然有那么多专供皇亲国戚休闲避暑之用的行宫别墅,后山还有闻名的汤泉宫,整个翠香山和明春园行宫真是各有千秋毫不逊色。

行走途中,承玉偶见远处雪岩峭壁上,一枝绽放的寒梅旁逸斜出,在白雪掩映下,甚是奇绝好看,心里一下便想到了梅儿,呆呆出好一会儿神。

青琴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她此刻很享受与丈夫这样相处的时光,真希望永远这样生活下去。甚至这一刻,她差点就想挑明梅儿即将面临的危险,然而于公于私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青琴顺着承玉的眼光,也望向寒梅悄声赞道:“好一枝傲骨艳开的梅花,王爷是不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一个故人?”

承玉知她指是梅儿,可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支吾了两声没往下说。

青琴深知自己终究不如梅儿在承玉心中的分量,不由得神色一滞,悠然问道:“倘若嫔妾此时没来寻夫,又恰巧没有皇上的谕令让您立刻下山,你还会不会这时就离开紫霄阁呢?”

承玉当然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离开梅儿,可照直说又怕伤了妻子的心,正要费心编个理由时,青琴已替他答道:“我想大概不会。若不是我腹中怀了王爷的骨肉,若不是我竭尽全力扮演一位贤妻良母,估计玉郎也不会对我这般的好了,对吗?”

承玉听她话语嗔中带怨,多少有些愧疚,才要安慰几句,又被青琴抢先打断道:“王爷不要妄想哄骗于我,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我不怪王爷,只怪我太爱王爷了,知道王爷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就忍不住发起牢骚来了!”

承玉知道青琴冰雪聪明,强自虚伪掩饰反而不好,索性坦言道:“琴儿,记得去年咱们新婚不久后,你曾对我说,希望我也能像爱她一样爱上你,我想我已经做到了,可你若让我抛弃最初那个珍爱的人,我恐怕真的做不到!”

青琴上前紧紧挽住承玉的臂弯,娇声道:“话虽那么说,可要与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从前,我得知姐姐在宫中一味不择手段的攀附皇恩,还因此害了不少与她争chong的嫔妃,当时我很不理解,如今摊到自己身上,才明白姊姊心里的苦楚了。”

承玉道:“让你陷在这样的处境,我也情非所愿,因此,皇兄皇弟们都已三妻四妾的时候,我总是迟迟未张罗婚事,就是不想害人害己,我从前只一心想娶一位真正两情相悦的女子为妻,不想皇兄却硬将你指给了我……”

青琴突然用手掩住承玉的嘴巴,道:“玉郎快别说了,都怪我不好,不该挑起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话说我能嫁给王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想王爷心里那个她,不知有多羡慕嫔妾呢。”

承玉苦笑了一下,心道:“可不正是这话。”后又不舍地看了那枝梅花一眼,这才揽着青琴接着向下行去。

承玉携夫人到山脚下兵营布置接驾事宜暂放不提,再回头说说宫里这时又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二月初一,是月桂公主告别紫奥城远赴尊赫尔部和亲的大喜日子。一大早,公主穿戴整齐,在顺贞门外,洒泪告别了生父陈四恒及前来送行的众位嫔妃,后由帝后、贤妃三位长辈陪着坐上轿辇,大队仪仗徐徐开动,浩浩荡荡驶离了宫城。

太傅陈四恒最疼爱小女儿桂珍,当初女儿落选秀女,他还暗自庆幸过,心想当公主总好过做嫔妃,将来还可在京中找个王公贵族嫁了,父女总不至离得太远,不想今日却成了天各一方,一想到此一别,将来怕是再也见不到面儿了,偷偷恸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启隆在一旁见老师伤心成这样,上前好一番劝慰,可仍是无济于事,见如此,便说不如今日的课程就停了吧,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说。陈四恒也已无心授课,于是便辞别皇子径直回府去了。

启隆送别帝后和妹妹往回走,心想今天难得清闲不用上课,干嘛去好呢?

除夕那晚,启隆陪父皇去延福宫看望即将远嫁的妹妹月桂公主,其间,听父皇、贤妃言语间,总能提到冷宫里的穆氏如何如何,启隆心思敏锐,稍一转念便觉察出穆氏凝香眼下虽遭到贬斥,看似已穷途末路,可在父皇心中的位置还是蛮重要的,此女必非池中物,将来迟早是要有凤凰涅槃的那一天,因此他一直记挂在心上。

在后宫众多嫔妃中,启隆和贤妃是旧识,在王府时就很亲,情同母子,那日在慈宁宫见过后,彼此都很高兴,年节中只要一有空闲,启隆就隔三差五去延福宫串门,闲谈中,总爱询问一些关于凝香和梅儿在宫中的事迹,贤妃知道皇子并无恶意,自然是知无不言。

当启隆了解到凝香在宫中的不凡经历后,更是满心期待能见上一面,可巧这日正是每月延福宫约好要去冷宫探望凝香的日子,只因贤妃护送公主外出不在,此事交由她的掌事宫女吉儿帮着代为承办。

此时吉儿才同众人在车上装载好要给凝香的给养物品正要出发,见启隆皇子从外头漫步走了进来,吉儿忙和其他丫鬟、公公们朝他行下大礼道问安道:“给皇子殿下请安,启隆皇子吉祥!”

启隆入宫后,平日除了在自己的毓庆宫学文习武外,如果外出,必定是去养心殿、慈宁宫和延福宫三个地方。皇子平时很是平易近人,因来延福宫走动的多了,和这里的宫人都很熟悉,遂摆手叫大家都平身起来,又见车上大包小裹的,问这是要干嘛去?

吉儿答道:“回殿下的话,咱们延福宫每隔半月都要去冷宫看望一下穆氏,一是取她手抄的佛经回来给太后过目,二来也顺便送些补给过去,这不是又到月初了么,眼下已准备好了,正要赶赴过去呢!”

启隆听说她们要去冷宫看凝香,真是正和自己的心思,于是兴奋地对吉儿道:“早听说紫奥城里有个叫冷宫的地界,我早想去见识一下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今儿个正巧赶上,求吉儿也带我去看看吧!”

吉儿哪儿敢带皇子去那种地方,忙额首惊讶着回道:“启禀皇子殿下,吉儿本不敢拂逆皇子之命,可皇子身份何等尊贵,冷宫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地方,里头除了那些半死不活的疯婆子废妃,还满目疮痍、阴森可怖的,形同荒村野外的乱坟岗一样,是后宫里最不吉利的地方,若去了保不齐会沾一身晦气,人人都避之不及,吉儿劝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启隆听了这话,将吉儿拉到一边儿,悄声耳语道:“我和父皇在一起时,总能听到父皇提起梅儿和凝香两人的名字,因此对身处冷宫中的穆氏凝香颇感兴趣,有心早想要见上一面,我知你们延福宫和她相交甚好,实话告诉你,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助穆氏早日脱离苦海呢!因此,还望吉儿不要阻挠成全才好。”

吉儿是贤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平日皇子来此与贤妃娘娘聊天,都是她在一旁伺候的,因此还算了解,在吉儿看来,别看皇子年纪不大,但仪容颇为成熟,接人待物已显大家风范,文韬武略样样不俗,相较之下,皇子启时可就差得太多了。

其实,吉儿听他说要跟着自己去冷宫看看时,就已猜到他的目的是要去见一下凝香小主的,可还是不得不好心提醒他一下,再说冷宫也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会儿吉儿见皇子已向自己挑明了心意,也就不好再推辞下了,转面一想,若是凝香能得到皇子的暗中相助,说不定离出冷宫的日子便真的不远了,于是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可还不得不好心提醒道:“既是这样,那好吧!可为了不叫在冷宫里的凝香小主突然见到皇子莅临而感到唐突,可否让皇子暂时委屈一下,临时装扮成搬运物品的公公来走这一趟!之所以这样做,是不让堂堂皇子私去冷宫一事传出去,让人抓住把柄,也连累了咱们做奴婢的跟着遭殃。”

皇子听了喜道:“多谢吉儿!其实不用你提醒,我也正有此意,不然若是给人知道后,传到父皇耳朵里去,说不定就会惹出大麻烦的。”

吉儿闻听更是暗赞他的心计,于是转身叫人取来一身内监的衣裳给启隆皇子换上。

启隆佯装成运送货物的公公,随着吉儿一行来到冷宫,一路顺畅,没有任何人想到堂堂皇子也混在其中,也是他们常来成了惯例,就连皇后的眼线韩槐也没瞧出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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