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方面色从容,不卑不亢的应答:“那请问孙大学士,你家养了几只好狗?”
孙学士连想也没想,张口就答:八只。
“那再请问,贵府家丁无故放狗撕咬过路百姓,你可知晓?”
“你——哪有这事?简直是胡说八道。”
孙学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当场就要发作。
“没有?不知是有意遮掩呢,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既然这样,不防让你的家人出来对质,一切不就清楚了?”
孙学士骑虎难下,咬着牙,将那些个家丁叫过来,当面质问道:“当着这位高师傅的面,你们说,有没有背着我放狗咬人?”
“没——没有!”
家丁们连连摇头否认。
“徐总旗,你听到了没?我府上的家丁全在这儿,都说并没有放狗咬人,你这种蹩脚的借口,实在上不了台面。”
孙学士说罢脸上露出一丝愤恨。
“呵呵,这狗有没有咬人,他说了不算。这几天被你院子里的狗咬的人难道少了去?不说远了,就说今早上,那个小乞丐,就被你家的狗咬伤了腿脖子,这总归是事实吧?”
其中一个家丁,听徐国方这样一说,顿时骂道:“一个小乞丐而已,谁让他来我孙家乞讨的?没被咬死算他走运!”
孙学士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屏风后面可是坐着洪武帝,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丁,害死人了!孙学士此刻心里惶惶然,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徐总旗,我家的狗咬了人,自然会赔偿银子,可是你也不该将我的猎犬屠戮一空!我养这些狗可是上山打猎用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看家护院的狗!”
孙学士急忙拿话补救,想换回洪武帝心里的好印象。
“本总旗亲自陪着伤者前来讨要个说法,孙少爷居然让家丁上前捉拿徐某。
徐某侥幸逃脱,孙少爷居然放狗追咬,却没想咬伤了你府上的家丁,这恐怕就是现世现报吧。我说,你们孙家的那些狗,多久没喂了?还有,你们那个被狗咬成重伤的家丁,死了没?你们不会拿他的肉来喂这些狗吧,那就太没人性了。”
这——
那孙学士一张脸涨的通红,极力否认,“你胡说,这根本就没有的事!”
“呵呵!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事实摆在面前。”
徐国方朝那高公公拱手作揖,“徐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那接下来,徐总旗就一怒之下,将孙学士的狗屠了个干净?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吗?”
徐国方朝迎上那高公公目光,“后来的事情,和这位老爷猜想的大致差不多。
孙大学士脸如死灰,一脸的颓丧。
“孙侍讲,依洒家的意思,这狗你就不该养。徐总旗替你出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高公公一句埋怨,将这一小小案子,盖棺定论。
“是是,高师傅说的极是,要不是徐大人带人处决了这些狗,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孙学士哪里还敢有怨气,他只怕屏风后面的贵人对这事抱有微词,事关自己的前程,几条狗算什么?认栽了吧!
孙绍祖还心有不甘,想就此事再掰扯一番,被孙大学士狠狠鼓了一通眼睛,赶紧的退了下去。
高公公将目光投放在徐国方身上,忽然咦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姓徐,莫非是那个以一人之力击杀数名匪徒的徐国方?”
“回这位老爷的话,正是卑职!”
“看你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你究竟是如何擒住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匪徒的?快快详细给洒家道来!”
这个——徐国方犹豫了一下,这才朗声说道:“卑职当时见匪徒人多势众,不能力敌,于是找个由头稳住匪徒,暗中在酒菜中下了麻药,那些个匪徒不知是计,因此全被撂倒,这都是百户大人指挥有方,卑职不敢居功!”
在屏风后面陪洪武帝听审的虞百户心里舒畅,这小子,就是会说话!
“好好,徐总旗不但人长得俊俏,还胆大心细,机智过人,回去好好当差,或许我们往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高公公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
徐国方知趣的向高公公告辞离去,直到出了孙府,这才长吐了一口大气,
徐国方走后,洪武帝一帮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那孙大学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
“黄掌柜,孙某治家无方,惭愧之至!”
“好了,此是你的家事,黄某也不好多说。好自为之吧。”
洪武帝转身对身边俯首帖耳的虞百户呵呵一笑:朕来徐州好几天了,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这徐总旗的骂名,现在看来,有些言过其实了。此人少年老成,性子不骄不躁,做事有理有据!后备之才,可要好好培养!”
被洪武帝拍了拍肩膀,虞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好好培养,这四个字的分量,虞千里是清楚得很!徐国方这小子,运气真好,居然能得到圣上的赞赏,这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洪武帝朝虞千里勾了勾手,朝院子里走去,虞千里也不知圣上要与自己说什么,只得在后面忐忑不安的跟着。
“不知如虹她现在可好?”
“谢皇上惦记,如虹她很好。”
“哦,朕记得,如贵妃出宫,怀着身孕,不知是否有孩子——”
洪武帝回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虞千里。一听到这话,虞千里再也不能自已,伸袖掩面,哽咽说道:“回皇上话,贵妃出宫之后不久,就诞下一位小公主。臣给她取名思珠。今年十五了。”
“好,好名字,这些年你辛苦了!待明日,朕去你府上拜访,回去准备准备吧!”
“臣谢恩!”
虞千里欣喜若狂,为皇上保守私密,侍候贵妃公主十五年,可算是熬出头来了,看来,洪武帝也不是忘了旧情,他心里还是有如虹母女的。
虞千里心怀激动,赶紧的打马回去,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如虹。
余家医所。
潘辉,以后这三人就交给你了!”
徐国方指着竿子和斧头柳妹三人说道。
“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
“是这样,给你找了三个徒弟,从今天起,你就教他们功夫吧,刀枪棍棒,拳脚功夫,凡是你会的,他们必须学会!至于薪金,我会在现在的基础上给你翻一倍。明白我的意思吗?”
潘辉连连点头,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神态。
院子里,三个小不点开始接受系统的武术训练,既然是习武,增强体质的同时还得加强营养,徐国方二话没说,吩咐李二父女,每天的开支增加一倍,多买些鱼肉果蔬。
徐国方现在手头不缺钱,仅仅是这些粮食,就能让他赚上好几万两白银。
徐国方现如今手头的存下来的剩下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上大半年。手头有钱,心里不慌,徐国方在临街买了一栋四进十出的大宅院,择个好日子,全部搬了过去。
老子现在也是个官儿了,这徐府自然该置办起来,添几个家丁,丫鬟,这老爷的气势摆起来。
“老大,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怪沉重的!”
郎哥指着那装有青霉素真菌的坛子,问道。一个狼崽子还想打开瞧上一瞧,被徐国方敲了两黍凿撒丫子跑了。
“这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捧好了,千万别摔了!”
一听说比黄金还贵,几个少年不由的吐吐舌头,小心翼翼的抬着坛子上了马车,为了减少震动,两人将坛子捂在大腿上,生怕给摔了。
当郎哥将坛子从床底下搬运出来的时候的那一刻,徐国方就特别的紧张,一直在旁边盯着。
费了很大功夫才培育这么一丁点真菌种,可是不容易。
算算时间,配置营养液培育第二代菌种的时机已经成熟。徐国方让李二家的,帮忙收集大量的花生壳豆壳谷糠用碾子碾碎,混合在一起用瓷盆装好进行发酵。
这个发酵的时间也得三天左右,徐国方用棉布将瓷盆包裹起来,找了个隐蔽处藏了起来。
这个余家医所,仅限于给病人诊病,以及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少年晚上居住。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一个月前,也是如此失眠。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一个逃犯到锦衣卫总旗,从身无分文到如今腰缠万贯,徐国方相信,以后追随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自己富贵发达了,也该让身边这帮兄弟们谋个好前程。
第二天一大早,徐国方就听到震耳的敲门声音。谁啊?这么用力敲门,迟早将门敲破。
“头,好消息,刘七找到了!”
一个力士兴冲冲的跑过来禀报。
嗯?消失了这么久的刘七,居然有消息了,徐国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属下才得到消息,听说是刘七婆娘早晨开门,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布袋,刘七婆娘伸手解开布袋,才发现里面居然装着她男人。
闻讯赶过来的左邻右舍将刘七从布袋子里弄出来。刘七全身受了点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
“走,去看看!”
徐国方拉着小力士一同去刘七家里看望。两人在街道上东拐西拐的,买了点礼品果盒糕点之类的,这才骑上大马一路奔刘家村而去。
得知徐总旗亲自前来探望,刘七挣扎着要从床头坐起,被徐国方双手扶住:“你身上有伤,好生歇息。”
问及那晚上的事情,刘七脸色黯然,将潜伏探听消息之后被俘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听说船上的粮食有一部分是用沙粒填充,徐国方也是不解,这些掺杂沙粒的粮食从水路运出去,难道就不怕在京师码头被扣押?
徐国方问及那个被他们抛尸的人,原来是一个无意中发现运粮秘密的背夫。
刘七接着说道:“卑职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关押在漆黑的船上,那些人知道卑职身份,只是不让卑职离开,到没有怎么为难。”
“大人,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来头,身手个个极为了得,卑职被关押期间曾和他们中的一些人交过手,胜少败多。对了,他们还让卑职给大人带一封信,大人请看!”
刘七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封沾满汗渍的黄色信封,徐国方三两下撕开口子,取出信笺,匆匆看完,将信揉成一团,狠狠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刘七见徐国方脸色苍白,连忙问道:大人,这信了都写什么了?”
”就是一些警告之类的话语,你好好养伤吧,本官要告辞了!“
徐国方见刘七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从袖中掏出些银两,让刘七婆娘买几只肥鸡补补身子,刘七百般不受,见徐国方态度坚决,这才收下。
“大人,谢你的大恩大德!”
刘七婆娘伸手抹掉泪水,伏在地上咚咚的叩了两个头。三个娃儿早就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见客人走了,围上来,将礼品果盒打开,拿着点心填着肚子。
“你一连几天没去上差,人家不但没有怪你,还主动上门探望,还给银子,这样的好官哪里去找?你以后可要在徐大人跟前好好干差!饿了吧?先吃点饼子,垫垫饥,我这就去买些小米,再买几只肥鸡,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刘七婆娘拿了一块碎饼子,塞进刘七嘴里,揣上银子出门去了。
“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刘七就认定了徐大人,跟着他鞍前马后,好好效力就是!”
刘七双手捏拳,感动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