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点啊”,少女如是的喊着,把老张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就像是来到这里之后经常做的事情一样,老张先是自说自话了一段时间,然后揉了段时间眼睛,才算是下定决心一般的穿上了又臭又厚的布甲。
尽管已经穿了差不多快一年了,但老张依然不习惯这副布甲在穿上去的时候所涌到鼻子里的酸臭和陈旧的味道。
不过也没有办法,对于老张这种小角色而言,有一领甲已经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了,多少人想穿还没得穿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老张在穿起来的时候脸上那种强忍着的不适表情,少女笑了起来,顺便过来帮老张边系着身两侧的束带,边劝着老张:
“等开春了,我一定给你好好洗洗”。
“还是算了,等放假的时候我自己洗吧,不过你得记得不要给我出去乱找些挣不了多少的活计,好好学学我给你写的东西”,似乎是被这句话惊醒了过来,老张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了起来,有些机械化的动作也重新变得主动了起来,帮着妹妹给自己调整了下布甲的位置。
“咱们这种小人物,一辈子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学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啊”,拍了老张一下,少女笑了起来,有些指责,也有些嗔怪的意思。
的确,现在老张也不过是趁着扩军的架势刚刚住上了土屋子,做个小队长罢了,不想着尽量让家里面的人找份活计弥补开销,反倒是要求在家里面学写字,学文章,还经常晚上回来给自己讲些道理到睡着,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读了书,学会写字,这才不是睁眼瞎”,老张笑了笑,却还是很正经的如是回复道。
“切,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杀几个南奴”,掀开木头盖子,从烧着火的土坑里拿了两三个饼子出来,少女把光拿着就有些掉渣的粗劣饼子和有些黑黝黝的掉漆刀鞘装着的有些钝了的铁刀就这么给老张递过来,依然是那种有些不理解的语气,只不过程度要轻了不少。
同龄人都在地里帮着种地,或者去帮着洗洗衣服什么的,多少也能换些粮食回来,改善下家计,自己老哥却跟个贵族一样,居然让自己在家里写字读书,不让自己出去做那些粗重活计,经常回来了还带着些好东西,不是一坨糖渣,就是几小块肉,自己却一点也舍不得吃。
老张却没有回复什么,只是简单的笑了笑。
自己所处的境地,这些东西两三年恐怕都是用不上的,自己妹妹说的没有错。
可再往后,只怕这些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了。
走出得低着头才能出去的,总是黑乎乎的土屋子,老张眯着眼睛,感受着清晨太阳的照拂,顺便被潮湿天气下的大风刮着,吹动着那股子酸臭味窜到鼻子里,没有说什么。
如果忽视掉所处的社会,或许老张会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一千多年之前的地球,而且还是本国什么的,毕竟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自然环境,人的模样之类的。
但是,这里不是地球,至少在看到这里的第一张布上面的奇怪文字之后,在做了兵第一次面对来袭的敌人的时候,老张就知道,这里不是地球。
那么,这里是哪儿呢?
很简单,是“神”所说的一起的起源,是猫四所来自的那颗星球。
稍微适应了一下,老张也就随着同样走出来的七八个同样装束的人一起,就那么慢慢悠悠的朝着城墙走过去。
放眼望去,他们所处的外城基本上全是老张和妹妹住着的那种土屋子,甚至老张家的屋檐还算比较高的了,家里面也是比较干净的,至少不像是有些人家一样,门口什么都有,生活垃圾,排泄物之类的。
“哟,老张”,直接冲过来,借着撞了一下老张的劲算是停下来的年轻男子如是打着招呼,语气也和这晴朗的天气一样快活。
“唔”,老张哼了一声,却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做什么明显的回应。
年轻男子倒是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
“你说咱们今天用得着上墙么?”
只是老张还没来得及回答,男子也就接着继续道:
“这么潮的天,南奴又不跟我们一样穿衣服,就不怕冻死?”
“维克特,你得明白,她们来,有可能被冻死,可要是不来,基本上都得饿死”,老张耐心的解释道,算是重复着每次碰到他都得说一遍的话。
“这些狗东西,咱们每年给她们抛些东西不就成了,实在不行,发些刀枪啥的让她们打点猎物不就成了,何苦大家年年日日的杀来杀去的啊”,叹了口气,维克特看起来是真的很不解。
而老张也只是笑了笑。
这里的人类社会有高低贵贱,墙外面的大森林里面的南奴难道就没有?
多吃多占,弱者沦落到冻饿死的地步,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至于因此产生的矛盾,朝着人类抢不就是了。
只是现在这种微贱的身份,说这种话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事罢了。
“那男人呢,她们里面很多种可是没有男人,要不把你贡献出去做个贡品啥的,也算是求个和平”,老张笑了笑,如是打趣道。
“我可去你的吧”,踹了一脚正坐在凳子上洗衣服的亚人奴仆,维克特发泄着被老张话堵着的郁气,丝毫不在意被自己踹到的长着猫耳,手上也被浓密的毛覆盖着的亚人的情况。
老张也只是轻微的瞟了瞟,看着被踹倒的亚人脸上的没有一丝一毫怨恨的卑微神情,那条光秃秃的,有许多伤口的尾也垂在地上,沾着些灰,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连带着落在地上的洗衣板。
恐怕得被打一顿了,老张如是想着,却也没有什么表示。
这里的亚人,可不是二次元里面的兽耳娘那么简单,兽化程度要高得多,而且可能是因为审美以及普遍的营养不良吧,基本上都比较难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而从功能性的角度来讲,又是那种消耗粮食又没什么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奴仆,也就是老张所在的人力吃紧的边防重镇,会用一些这种亚人来充作最底层的奴仆,军营里面也用这些亚人来做些搬东西,清扫之类的杂务。
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要是放在近年来遭了灾的内地,按照老张跟着的一路走过来的流民队伍里面的说法,只怕是被当做野兽杀了做粮食了。
只是老张比较轻微的神情也多少被身边的维克特注意到了。
“这等蠢物,除了生的多,杀不尽以外,也就没什么用处了”,相当的不屑,甚至感觉是从嘴里面挤出来的,他如是道。
“总归是条命啊”,算是有些忍不住了吧,老张还是开口辩解了一句。
“这边墙里面啊,就数你心软”,笑了起来,维克特倒也没当回事。
他已经习惯了老张的心软,也得感谢这种心软把他从上一次轮值时候偷袭过来的蛇人嘴里救了下来。
老张没说话,一如既往的笑了笑。
而维克特,也算是继续的骂着,骂着天,骂着地,骂着让他感觉到不满的一切。
“狗日的,这帮当官的,把老子送到这鬼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维克特骂着把他从家乡押过来的当地的官,也一如平常的拿着放在武器架上,写着自己名字的反曲弓,而周围的人也已经习惯了一般的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快到头了,老张如是想着,只是笑着,检查着放在维克特弓旁边的自己的弓,不说话。
而这时候,这座边城里所有人都不希望听到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相当的剧烈。
“他娘的,怎么每次老子当值的时候,她们就来”,继续的抱怨着,维克特手上的动作却也加快了不少。
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手里面的弓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