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墙上，几乎不需要各处的军官弹压，整座城墙上基本上都是鸦雀无声，每个人也都是神色戒备，高度紧张。
在他们所能看到的视野之中，几乎除了和天际线连在一起的大森林，就是密密麻麻的南奴了。
而在大量南奴包围着的正中央，则是前所未有的一个严整的方阵，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而在城下，已经出城完毕的步军也已经布置好了阵势，大盾手在前，长枪兵在盾后，几千名短刀手则站在长枪兵的身后，等待着随军冲击。
而两千的弩手，除了城墙上站着的一百来号人，剩下的似乎全部随军出战，站在整个阵型的最后面。
城墙上可以看的很清楚，这些人的腰间都基本上挂着一把腰刀。
而不幸出战的各个外城的炮灰小队，则位于全部精锐组成的战阵的左右两侧，大盾手和长枪手居多，主要的目的应该也就是为了护住中心精锐的两翼，倒没有太多的攻击力。
很显然，这是一个突击阵型，目的在于击溃南奴的核心精锐，或者至少对其造成巨大杀伤，从而迫使南奴退兵。
内城的贵族和官员虽然贪婪而且短视，但身处于长期面临南奴的边境，这些人并不缺乏战斗的勇气和智慧。
当然了，这也是现行状态下唯一的做法了。
要知道，整座边镇的城墙至少长达两公里，南奴上一次的炮灰夹杂着较少数精锐的攻城就让整座边镇的军伍全上去，还死了相当数量的流民，才算是挡了下来。
而这次南奴的精锐几乎大举出动，一旦让那些炮灰攻上城墙，给后续的精锐们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意味着十几年前的那场同样的倾城之战的重现。
只是那一次，攻入城内的南奴是炮灰为主，那些身着铁甲的甲士数量很少，可能合起来都超不过两千，而且那个时候，内城尚且保有具装甲骑三千五百人，步军两万，其中弩手更是高达五千。
就这，还是先拼上骑兵冲杀了一阵，大大的杀伤了那些精锐，几乎捅穿了两三遍南奴的大阵，才算是力战不支退守城内开始巷战的。
而弩手更是以小队为规模，在城里各处血战到底的狙击对手，配合上尚且不像是今日一般羸弱而缺乏战斗意志的外城军户，才算是将对方大半的精锐留在了城内，南奴的普通部民更是死伤无数，进而退军的。
可这一次，光是明面下的南奴甲士方阵就看起来至少有万人规模，边镇这边却比十几年前更加不利，如果不冒险冲一把，尽可能的杀伤南奴的精锐，那么结果就是注定的，不仅这座已经几百年未曾陷落过的重镇会陷落，内城他们积累的财富，边镇所守护着的，那些本该属于军户们，却被贵族和官员们霸占了的大片的田地，以及那些气派考究的各式房子，也就都不属于他们了。
这就是现实，不掺杂任何高于现实和虚幻的东西的利益考量，所以这些往常看起来贪婪的贵族和官员们，也大半都领军出战，甚至他们自己的家丁和家将也都跟着出战了。
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老张总觉得这种剧情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就是那种平时拉垮坏了大事，临了了反倒是看起来如何如何的英勇智慧，于是后人评价这人反倒是个有什么样的高贵气节之类的人物了。
随着城墙上的号角吹响，城下面的方阵也缓缓地动了起来，掀起了一阵的沙尘。
而他们对面的南奴似乎也被这号角声叫醒了，前面站着的炮灰们开始朝着边镇这边的大阵冲了过来。
一时间喊声震天，几乎快把老张的耳朵给震聋了。
而在靠近到了四十步的距离的时候，后队的弩手也渗透到了长枪兵的后面，平举起手里的大弩扣动了扳机。
算是应声倒了一片，看起来似乎也无伤大雅，因为后面的南奴几乎像是涌出的泉水一般，迅速的弥补了这个缺口，而趁着这个缺口的机会，站在大盾手后面的长枪兵立刻捅了过去，几乎每把收的回来的长枪上面都沾染着位置在两到三处的血迹。
不需要任何的瞄准和技术，即使闭着眼睛捅，只要能有力气收的回来，基本上一次都能杀伤二三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南奴精锐方阵突然卧下一片，随之砸到人类方阵里的就是多达数千的箭雨。
看起来似乎稀稀拉拉的，至少比起人类弩手在短时间内连续射出的几万只短箭的密集，可以说是稀稀拉拉的。
但杀伤力却强的很，因为一杆箭几乎有人类弓箭手射出的羽箭长度的三倍，而且直径也在两倍以上，穿甲能力自然不同于射速快，却只能杀伤些无甲目标的弩箭，不仅可以轻易洞穿人类身着的一指头厚的铁甲或者高级些的锁子甲，就算是前排的大盾手手里的盾，打在薄弱的铁皮处也能穿透并且杀伤后面的人员。
而缺乏了大盾手和长枪兵的地方，南奴的炮灰很快就冲到了阵线的漏洞处，和堵上来争取时间的短刀手厮杀在了一起。
穿着甲具，同时刀剑之类的也都是最为锋利的，短刀手们的确给予了南奴的炮灰们巨大的杀伤，可这完全架不住南奴们几乎不要命一般的冲击。
而只有有几点漏洞没有堵上，从缺口上直接冲进来跟堵过来的短刀手们短兵相接的南奴的挥舞着从老旧钝掉的刀剑到树枝石头的各式武器的普通部民们就这么殊死的厮杀着，任何一方都不会对另外一方留哪怕一丁点的余地。
此时整个方阵依然在向前推进，尽管海一般多的南奴冲击着已经有些漏洞的阵型，但似乎并不有损于大局，人类方阵完全可以走到和南奴的精锐们交手的地方。
而南奴方，这些普通部民固然是炮灰，却并不是可以无限消耗和被杀伤的存在，甚至因为有些部族缺乏人类男性，这些普通部民已经是她们所能拿出的全部人口了。
所以南奴的精锐们也动了，似乎已经没办法坐视局面如此胶着下去了。
这似乎对人类有利，毕竟己方的具装甲骑还没出动，对方最后的底牌就已经发动了。
但此刻，站在城墙上最高的城楼顶点，看着整个战场的男人，也是整座边镇的最高军事长官，姜季，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告诉罗恩，不要前进了，中央方阵停下来，弩手准备上前”，他如是下令道。
因为整座边镇的精锐所组成的中央方阵，已经和两边的外城军户们组成的方阵有些脱离了。
现在整个人类方阵就像是一个“品”字一样，中间的精锐的已经成了整个大阵突出部，而防御者突出部两边的外城军户们却是如此的稀少，力量太薄弱了。
一旦中央方阵两边现在还在防御着南奴的炮灰们冲击的军户小队的大盾手和长枪兵们被冲垮，就意味着中央方阵的左右两侧可以被人左右夹击了。
“挥黄旗，让贾西那边做好准备，红旗一下，立刻给我朝着指定方向冲击，不许停下来，直到他们全员战死为止”，观察了一阵，姜季再次下令道。
“是，大人”，背着黄旗的传令兵朝着东边跑过去，那里的山岭上藏着边镇里所有的骑兵。
只是此刻，中央方阵已经和南奴的精锐甲士们碰撞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