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小轿,几位轿夫,如果没有周围的几个随从打扮的雇佣武士,简直寒酸的丝毫不像出嫁的队伍。
据说嫁妆之类陪同的东西会在之后分批运到,这是大名府的意思,万一遇到点什么财物被劫是其次,重点是集中人手保护彩织小姐,这倒听起来是个合理的理由。
晃和亮两个人就穿着雾隐的忍者服带着水纹护额明晃晃地陪同着,而矢仓和直树两个人则是隐藏身形在不远处,一人断后一人开路。
这么决定一来是为了告诉盯上他们的山贼土匪,这是雾隐接受的委托人,有雾隐罩着的,另一方面把两个下忍摆在明面也是为了让有心人降低警惕,看到是雾隐的任务还执意要劫的,对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帽那十有八九是有目的有计划的忍者!对付这样的忍者自然是要事事小心的,哪怕能出其不意打出一击都是优势!
如果是像木叶的新人组一般由一个上忍带队去执行一个普通的C级任务,那么他们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或许也可以稍微放松些,可惜他们既不是有人可以单抗上忍的队伍,执行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C级任务,尤其对于心里明镜似的矢仓来说,最好能有多小心就多小心!
之前没有在孟婆处得到苦酒,可矢仓也得了些有用的消息,比如说,风之国和土之国的矛盾激化,火之国边境警戒人手剧增,这种时候,雾隐的忍者卷入进去绝对不是好玩儿的!
这样行进了大半天,月上枝梢,武士也有些乏累了,轿夫停歇了几次,眼下也再没什么干劲,亮指挥着他们休息。
矢仓并没有出面,亮的时机挑的很好,再继续行进下去,人困马乏总是对己方不利,他们毕竟在明,选择时间地点休息就是他们的优势,此处刚好在田之国境内,再走就是汤之国,现在他们明暗两组,只有亮和晃交替着盯梢,直树和矢仓则是保存体力,各自寻一处隐蔽的地方,稍事歇息,等进入汤之国境内,在明的晃和亮要负责盯着彩织小姐的动静,而他们两个也要轮班盯着四周动静,只会比现在在雇主的领域内更加消耗体力,所以他也很珍惜现在的休息时间。
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矢仓靠着树在休息,而在另一边,直树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现在是第四天,明天这个时候大概就能到霜之国了吧,最多中间多休息些时间,第七天也可以顺顺利利到达泷之国,那时任务就算结束了……”
直树仔细的盘算着日子,不像晃和亮两个人在一起那么有安全感,这边只有他一个人隔着十几棵树隐隐约约看着那边明亮又温暖的篝火,第一次离开村子而且还是这么远,周围的环境总让他有几分不安,他不敢轻易的睡着,他担心像是无数的前辈们流传的那样,只是稍微睡了一下,身边的人就没了,或许是消失了,但更多的则是……但他也不能就这样熬到天亮,矢仓的确把他当做一个中忍来安排,他们两个都要负责周围的探查,因为范围要比晃和亮需要警戒的更远,要对更细微的潜在危机的流露做出反应,他们的精力消耗的很厉害,尤其是他这个新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竖起耳朵手握刀柄,一天下去他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全身汗毛竖起……现在他靠着树,明明疲惫的想要马上睡去,却又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强迫他清醒,不断的告诉他绝对不能睡!睡了就不会再看见明天的太阳!
“第七天就结束了……我们是忍者,看这几天行进的速度,我们回来只会更快,十五天绝对足够了,甚至还可以稍微放纵一下,把忍者服换下来的话就可以安然住旅馆了吧?”
“应该不会被什么人盯上,我们只是普通的中忍和下忍而已,也不会有任务在身,不用处处小心。”
直树闭着的眼睛越来越紧,完全不是越来越轻松的样子,反而更加紧张难眠了。
“外出执行任务,不是隐秘的任务的话可以随意脱掉这身衣服的吗?我应该没记错吧……既然结束了,也不会那么严格?”
直树忍不住站起身想跺跺脚,但又觉得实在太过张扬,失去了他本来在这里的作用,又耐着性子重新坐下。
“是不是到了泷之国就安全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不,一定不会有事的,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让我遇上,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忍者,对!普通的忍者……执行普通的任务……”
然而在念着“普通”两个字的时候,直树却眉头一跳,他忍不住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虽然看不见身影,但他知道矢仓在那边。
“可矢仓这家伙不是普通忍者……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了!”
“或许他只是奉命带我们几个新人?”
直树尝试宽慰自己,不要乱想,他还是希望安全顺利的完成第一次出村任务的,并不想有什么不得了的奇遇。
“可雾隐有特意带新人的吗?像我们这种没有家族的普通出身的忍者……”
“或许我有什么让村子看上的才华?十五岁成为中忍,我也算有几分天赋了吧……没错!就是天赋!哪怕没有矢仓那么得看重,但也能让上面注意几分了吧?”
“那为什么是让矢仓来呢?他也只是中忍啊……或许就是因为他也是中忍,所以更有感悟?也可能因为他的出身……”
直树胡思乱想着,他也不想管自己想的对不对,因为那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他只是想把慌乱和忐忑的情绪从心底赶出去,他想要休息,他极度需要休息!
即使这样可以撑住明天,可他也不可能这么撑到泷之国的!
就算这次可以强撑到泷之国,那以后呢?以后都要这样不眠不休吗?
怎么可能!
必须要适应!必须要找到能够休息和警惕中切换的方法!
“不!”
直树突然轻呼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并没有带起什么波澜,只是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儿。
直树心脏砰砰直跳,他抓着身子底下的草,汁液拧了满手。
直树突然想起还在水之国境内时矢仓说过的话——
“最糟糕的话,那就不是等级的问题了,到了那时候,你就当是A以上吧。”
“鸟和草频繁发生忍者交战……”
“……泷也极有可能演变为战场。”
手下的几棵草被直树连根拔了出来,草看起来弱小,可这样几棵一起连根拔出也是要相当大的力气才能做到。
直树却全然顾不得了,那边休息的人一定会留下痕迹,然而他完全不是抱着发现也不影响的想法,他根本没心情想这样会不会被后面察看痕迹的人发现,是了,他没什么心情去想以后了,他现在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大秘密!
或许都不是秘密!矢仓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任务是可能变成A级以上的!可什么样的任务会被评为A级?就算没接触过,难道一直以来被培养为忍者的他会不清楚吗?!那是涉及国家或村子动向的任务啊!A级以上那是什么?谁能告诉他那是什么?
不要说那是S级的任务!自己绝对不会相信!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中忍两个下忍,三个都是新手去做一个可能成为S级的任务?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村子是怎么想的?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是什么行动要用他们几个做诱饵?
不!不会这样的!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只是普通的忍者而已!什么价值都没有的!
没有价值不正好是适合做饵的吗?普通忍者……普通忍者……
不!不能这样!
还有矢仓……矢仓呢?矢仓是扮演什么角色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他明明应该很清楚!是他说出的这件事!他也是设计的一环吗?!
他和村子是一伙儿的吗?!还是被村子利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你来这边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直树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矢仓的眸子在夜里如同鬼魅,泛着血一般的红光。
直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思考之下情绪激动就不由自主走到了这边,身体比他的思想更诚实的想要一个解释。
可当矢仓清冷的声音响起,被那双红色的眸子盯着的时候,直树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他只想回到刚才守着的地方去,他想回去睡觉,他想当作自己从来都没有过来过!
等了许久直树也没能张口说出一个字来,矢仓缓缓的站起身,看着比自己略高一点点的直树。
直树顿觉腿软,他不知道为什么害怕这样的矢仓,虽然他也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夜色里的矢仓,即使一句话不说也比那个会动怒的矢仓让他觉得胆寒。
就是胆寒!
寒意比水之国冬天的雪更甚,从脚底窜上心头,从心头凉如寒冰,像是有无数的刀子在指着他,无数的刀子却不比那一双眸子锋利。
“我……”
声音嘶哑的像被咬穿喉咙的猎物,在那尖利的牙上痛苦摩擦。
十步之外篝火犹热,十步之内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