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凯对幸家的豆腐配方势在必得,经过一番的苦心积虑之后,采取了两条腿走路的办法。一是要利用邱祖贵。邱祖贵是镇上有名的美食家,味觉一流,绰号铁嘴邱,不管是什么样的美食佳肴,只要被他尝一下,马上就知道都用了些什么配料。
闫凯知道幸家曾经每天都会给邱家庄园送一锅豆腐,料想邱祖贵必然对幸家豆腐秘方的配料门清,就想请邱祖贵来研制秘方,结果却未能如愿。第二种办法就是直接针对幸家下手,想尽一切办法,巧取豪夺。
然而,长时间以来,两种办法都一直未能凑效。
这天早上,邱润喜正要挑着担子出门,大门开了,闫凯乘坐着四抬轿子,在闫三儿的陪同下,一行人趾高气扬地准备进到邱家农庄的院子里来。
邱润喜一见,赶忙放下担子,站在一旁恭迎道:“闫老爷来了。”
闫三儿率先进门走在前边,狗仗人势地说道:“哟!这是要出门嘛?闫老爷有事问你!”说着话,闪开道路,四名家丁抬着轿子进院,落轿在一旁。
邱润喜忙不迭地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闫老爷有何吩咐?”
闫凯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目空一切地说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邱润喜头也不敢抬,小心地回应道:“小的给长工们送饭去。”
闫三早已在一旁揭开饭桶盖,看着一桶二米稠粥,和一桶豆花菜汤。
闫凯瞄一眼两桶饭,打量一下邱润喜,傲慢地问道:“还是每天都吃豆花?”
邱润喜赶忙低声下气地解释说:“是啊老爷,自打您上次安顿过之后,我们基本上就给长工每顿都吃豆腐花了,除了弄点荤油,再也不给长工吃肉和豆腐了。”
闫凯慢条斯理地说:“我让你们继续吃幸家的豆腐花,是让你爹研究幸家的豆腐配方,弄出来了没有啊?不行的话,豆花也免了吧!”
邱润喜唯唯诺诺,用自己都听不见的语音说:“听我爹说,弄不出来。”
闫凯没好气骂道:“废物!你爹呢?”
邱润喜低头应道:“在屋哩。”
闫凯不耐烦地一挥手说:“去吧去吧。”
闫三儿直接上前一推邱润喜,蛮横地说:“去去去!”
邱润喜赶忙挑着担子,仓皇出去了。
闫三儿对着院子里边高声喊道:“邱祖贵!出来!闫老爷来了。”
邱祖贵从后院里急忙跑出来,动作有些走形,一看就身体有恙,大老远陪着笑脸说道:“哎哟哟!闫老爷来了,快快快,屋里请。”
闫凯眼睛不睬邱祖贵,傲慢地放下轿帘,轿子继续向里边去了。
闫凯让把轿子停在内院,这才下轿,颐指气使地带着闫三儿进了邱家农庄客厅,邱祖贵赶忙跟着进来,殷勤地递上扇子,并开始倒茶。闫凯接过扇子扇着起来,径直走到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
邱祖贵递茶过来,陪着笑脸说:“闫老爷有事让下人过来吩咐一声就行,这大热的天,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闫凯斜睨一眼邱祖贵,直截了当地说:“有件事情要交给你来办。”
邱祖贵谦虚地说:“闫老爷跟班儿那么多,还用得着我这个老秧子?”
闫凯鼻子一哼,不开心地说:“怎么?用不得你?”
邱祖贵赶忙陪着笑脸说:“看闫老爷说的,什么事,您只要吩咐就行。”
闫凯傲慢地说:“说实话,为了幸家的豆腐配方,老爷我是整天价都吃不下睡不香啊。”
邱祖贵装作疑惑地问道:“闫老爷还是为这个配方?”
闫凯不客气地说道:“废话!你要是能给老子研制出来,老子还用这么费脑筋吗?”
邱祖贵自责道:“小的真是没用。”
闫凯慢条斯理地说:“幸家现在处处都防着我们,没办法,还是只有你来办了。”
邱祖贵笑嘻嘻地说:“老爷尽管吩咐,要小的怎么办?”
闫凯没好气地说:“屁话,知道怎么办我还找你干嘛?”
闫三儿上前盯着邱祖贵,不客气地说:“哎我说邱祖贵,你可别不识抬举,研制不出配方的帐,老子还给你记着呢!”
邱祖贵赶忙点头哈腰地说:“知道知道。”
闫三儿威胁说:“这件事情你要是办成了,也就罢了。要是办不成,哼哼,老子跟你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闫凯白一眼闫三儿,冷冷地呵斥道:“闫三儿你不要乱讲话!”闫三儿悻悻地退到一边,闫凯话里有话地说:“邱祖贵的儿子多精贵呀,那可是他邱家单传的唯一一根独苗啊!他才不想让儿子移民呢?”说完,诡秘地笑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邱祖贵怔了怔,急忙陪着笑脸说:“小的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闫凯冷冷地看看邱祖贵,一脸愠怒地说:“那就快点儿,别让老爷我等太久!”说完,起身就往外走,闫三儿急忙跟着走了,八仙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闫凯和闫三儿一行离开出了房门,匆匆来到轿子跟前,闫凯在上轿之前,沉吟片刻,悄悄安顿身旁的闫三儿说:“闫三儿啊,防止这个邱巴子偷奸耍滑,派人盯着他!”
闫三儿点头哈腰地应承着说:“老爷放心,小的回去就安排!”
闫凯走上花轿,放下轿帘,四名家丁抬着轿子快速出门去了,闫三紧紧跟上,一行人很快地离开了邱家庄园。
回到闫府,闫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利用邱祖贵来实施自己的计划,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办法,不由得暗自得意,差人送酒菜过来。
不一会儿,下人把酒菜送进来,摆在八仙桌上,闫凯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独自悠然地饮起酒来。
闫三儿在旁边陪着笑脸伺候着,不断地给闫凯斟酒,也不说话,默默地等着听闫凯的吩咐。
闫凯自鸣得意地喝着酒,突然想起这么久都没有拿下幸家的豆腐配方,顿时脸色铁青地端起酒杯喝一口,使劲儿地放下手中酒杯,冷冷地唤道:“闫三儿。”
闫三儿一惊,赶忙凑上近前应道:“老爷。”
闫凯严肃地问道:“你说幸家这次会乖乖地把配方给我吗?”
闫三儿随口回答说:“会。”
闫凯一愣,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闫三儿不假思索地说:“都已经十几年了,幸家就为了保住幸槐生这根独苗不移民,现在已经那么惨,从一方大户财主变成了穷光蛋。这次也一样,不给不行了。”
闫凯释然地说:“也是啊。”
闫三儿看着闫凯脸色缓和,急忙点头哈腰地说:“不过不给也有可能。”
闫凯脱口道:“为什么?”
闫三儿振振有词地说:“老爷您想啊!幸家已经损失了这么多,要还是保不住,那就干脆不保了呗?”
闫凯嗔怨说:“有也是你说,没有也是你说。那你的意思是说,他就干脆移民咯?”
闫三儿煞有介事地说:“是啊,完全有这种可能。”
闫凯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不不,这个你根本不了解,别人都说幸槐生仁义,可他其实就是个傻子,他离不开他爹。”
闫三儿明知故问道:“那他们会不会一起走呢?”
闫凯“噗呲!”一声笑了,慢条斯理地说:“唔,那就更不会了,幸养斋那个老病秧子,要是能走,怕是早走了。他连门都不敢出还敢移民?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闫三儿若有所思地说:“要是这样的话,他就只能乖乖地把配方交到老爷手里了,哈哈哈!”
闫凯心下释然,愉快地做个手势,兴奋地说:“快给老爷倒酒啊!”
闫三儿赶忙再次斟酒,闫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心地哈哈大笑:“哈哈哈!”
再说这天晌午时分,幸养斋坐在客厅的八仙桌旁喝着茶,全家人围坐在一起陷入沉思,唯独少了三太太,幸洪一个人蹲在门口唉声叹气。忽听得三太太在外边喊一声:“大家准备吃饭喽!”
众人闻听,急忙起身张罗,夫人、二太太和幸洪一起动手,很快从外边厨房把各种饭菜都端进来,摆上了八仙桌。
夫人让幸洪上桌一起吃饭,幸洪执意推脱,大家也都请幸洪入座,幸洪仍然坚辞不受,最后只好让他端着碗随意。
幸洪也就端着饭碗,在门口又蹲了下来。
众人全都就坐之后,正准备吃饭,幸养斋认真地发话道:“咱们今天可都商量好了,这段时间一定要想好办法,决不能让闫凯有所察觉。”
二太太保证说:“我是决不会让他知道的。”
三太太也快人快语地说:“那我就更不会让他知道了。”
幸养斋看着幸槐生,意味深长地说:“生儿啊,关键在你这里。”
幸槐生不解地问道:“爹,怎么会在我这儿?”
幸养斋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个孩子太仁义,太善良,怕你包不住啊。”
幸槐生信誓旦旦地说:“大家放心吧,我没问题。”
幸养斋高兴地说:“那好。从现在起,咱们表面上还要和以前一样,实际上要做好生儿去移民的准备。另外你们在豆腐坊,每天再多做两锅豆腐,给移民衙门送去。”
幸槐生爽快地说:“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做。”
幸养斋看看蹲在门口的幸洪说:“幸洪啊。”
幸洪端着碗站起身,应道:“老爷!”
幸养斋询问道:“你说的邱家庄园的事情是你亲耳听邱庄主说的?”
幸洪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是的老爷。我送豆花的时候,邱老爷亲口告诉我的。”
幸养斋愤愤地说:“看来这个闫凯这回又不得人心,这是要犯众怒啊!”
三太太附和说:“早晚有报应!”
幸养斋艰难地摆摆手说:“好了,不说他了,赶紧吃饭,吃了饭你们去做豆腐吧。”
众人全都顺从地抓紧时间吃饭,不再多说话。
幸槐生一阵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地吃完饭,嘴里还咀嚼着食物,就站起来说:“爹,我吃完了,先过去了。”
幸洪也匆忙站起来,把手里的空碗往八仙桌上一放说:“我也吃完了,少爷,我们一起过去。”
夫人急忙起身说:“你们稍等一下,我也一起过去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邱祖贵沉闷的声音:“幸老爷在家吗?”
全家人闻听,全都一怔。
邱祖贵话到人到,款款走进门来,幸槐生赶忙上前施礼道:“邱庄主来了!失敬失敬!”
邱祖贵赶忙还礼道:“哦,是幸少爷啊,看这意思要出去?我找幸老爷。”
幸槐生做个手势说:“我爹还在吃饭,邱庄主请!”夫人和众人急忙麻利地起身收拾八仙桌,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以后,换上茶水,请邱祖贵落座。
幸养斋满脸笑容,坚持着要起身,热情地说道:“稀客!真是稀客啊!邱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幸槐生上前打招呼说:“爹,我们走了。”
幸养斋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幸槐生、夫人和幸洪,全都以眼神向邱祖贵示意后,一起出门去了。
“邱庄主能来我府上,这可是贵人上门,让我府蓬荜生辉啊!”幸养斋一手执邱庄主的手,另一只手一指桌上的茶水说:“邱庄主请!”
邱祖贵开门见山地说:“哪里哪里,幸老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着话,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推杯盖,呷了一口,把茶杯放下,轻轻坐了下来。
幸养斋笑吟吟地说:“知道邱庄主来,就一定有事。”说着话,又缓缓坐下。
二太太和三太太见状,也借故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幸养斋和邱祖贵。
幸养斋做个手势,热情地说:“邱庄主有事,但讲无妨。”
邱祖贵再次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抹茶,呷了一口说:“想来幸老爷已经知道,我来贵府是何用意了吧?”
幸养斋微笑不语。
邱祖贵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不瞒幸老爷,我这次来,是替闫凯来为配方一事作说客的。”